序(1 / 2)

一方青塚,土還是新堆的,老人和他背後的兩個中年人先後祭了一杯酒,又都默默退下。老人的臉上道道皺紋雕刻著他一生的苦厄,隻是清風拂過,他的背影依舊挺直,眼神雖然悲傷,卻也依舊明亮。“好了,該做的你們也都做了,都回去吧。如果想在這裏喝杯酒水,我想,小紅一定也不會不允許的。”老人的聲音雖然已經有些顫抖了,但還是那麼溫暖。他身後的那兩個中年人,也都看著很年輕,但是歲月畢竟也是不饒人的,自古風刀雨箭流年如電,唯有光陰蹉跎。那兩個人一人著白衫,一人著玄衣,氣質也是大相徑庭,白衫者如同翩翩公子,可以看出他平時一定是很愛笑的,而那個玄衣一身墨色的人,卻冷得想一塊石頭,但是這塊石頭卻想一塊火山石,外表冰冷,實則溫暖。隻是這兩個人雖然氣質不同,但給別人的感覺卻似乎像是親兄弟一般。清風吹過山崗,吹過這個江南的隱士居處,忽然一股很不和諧的風聲響起,衣衫烈烈,似乎有一個人從高空墜落!······“你叫什麼名字?”“......我忘了。前輩你呢?”“我看你的衣著是個大家族的子弟,這樣直接問應該是不合禮節的,在這個山穀之外,你恐怕混不下去啊。”“是,弟子受教了。”“不過你問了,我就告訴你吧,我叫李尋歡,那邊兩個叫做葉開、傅紅雪......你聽過他們的名字?”“額,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應該沒聽過。我......好像記起來了,我叫王安仁,臨川王安仁。”“那你的父母呢?”“......這個確是想不起了。”“那你就先在這裏吧,雖然隻有我這一個老頭子,但至少環境還不錯。”“那......麻煩老丈了。”······第二天,王安仁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什麼人的身影了,他忽然覺得頭有些暈,站起來一個踉蹌又跌坐在了石床上。王安仁雖然似乎也記得自己身體很弱,但是似乎也沒有這麼弱的。王安仁搖頭一笑,沒有多想些什麼,反正已經是個沒有過去未來的人,還想這些幹什麼,道法自然,無為而已。王安仁笑著走出門口的時候,不由一怔,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絕世的隱居之地。翠蘚堆藍,白雲浮玉,光搖片片煙霞。虛窗靜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龍珠倚掛,縈回滿地奇葩。鍋灶傍崖存火跡,樽罍靠案見肴渣。石座石床星羅列,石盆石碗更堪誇。又見那一竿兩竿修竹,三點五點梅花。幾樹青鬆常帶雨,渾然是個絕妙的世外人家。那老者更是仙風道骨,立在竹林石桌之旁,王安仁見到,差點拜上三拜叩頭拜師了。李尋歡回過頭來,見到微微錯愕的王安仁,笑道:“我看你身子虛弱,估計活不過六六之術,至多三十六歲便會身亡,這裏有些我的東西,還有昨日傅紅雪留下教給你的強身健體的刀術,你學學可能也會起到延年益壽的效果的。”王安仁又是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尋歡已經笑著走到了他的身旁,“葉開已經查到了你的家世,臨川王家雖然不是大家族,但是終究也不是一般小戶人家,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要跟我們江湖人士一樣了。”“江湖人士?”王安仁不解道,“老丈您的氣度非凡,談吐更是不凡,怎麼會僅僅是江湖人士?”“哈哈,這個就不必提了。”李尋歡笑笑,不再說話。王安仁看著這個老人,覺得這實在應該是個人物的,昨天還在為亡靈祭酒,今天便能如此誠心誠意的幫我,這個人,實在不是凡人了。陡然間,王安仁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忽然想起了什麼,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小李飛刀,例不虛發!王安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但是他相信自己想起的都是真的,看著眼前這個老者,王安仁肅然起敬。葉開去臨川很快,但是把臨川一家人帶過來就怎麼也快不起來了。三個月的時間,王安仁在隱居地習武習文,每天清晨練習拔刀術和輕身術,辰時、巳時讀書,午後習琴下棋,晚間練習飛刀和夜間視物的本領。三個月,便這麼倏忽過去了。世間自古便是沒有不散的宴席,江湖兒女,也不會有別離時那黯然銷魂的姿態。那天,李尋歡將王安仁叫住,看著麵前這個俊朗非常的少年,鄭重的笑著說:“你天資之聰穎,是我生平所未見,好學善思更是高人一籌,風神氣度更是不差,你這樣的人走出去,一定會做出很多事的。我隻希望你不要用我教你的這些,做不該做的事,你懂麼?”王安仁笑著點點頭。“你回到家裏之後,想做些什麼呢?”李尋歡雖然問的有些嚴肅,但是臉上仍然笑意吟吟,沒有給人一絲局促不安的感覺,明明麵對的是一個長者,王安仁卻能感覺到是如同朋友般的平等。王安仁真的不想離開,但是他又不得不離開,他也慢慢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的家族剛剛興起,他身為長子,自然要承擔起繼承發揚家業的責任,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他那個垂髫弟弟。雖然他覺得那個弟弟的名字很熟悉,一定也會做出大事情。那個弟弟,名叫王安石,但是他不想依靠王安石。就在李尋歡問了這一句的時候,王安仁又想起了很多。那似乎是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地方,那是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少年,那個時代平靜的好像一潭死水,一兩個人的力量在那裏已經被削弱的幾乎沒有任何作為。那是一個鋼筋水泥,高樓大廈,電子信息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裏,他記得他還是一個少年,隻是名字似乎並不叫做王安仁。他隱約記得那個少年很不安分,看了很多,學了很多東西,卻在那個年代一點用處也沒有。隻是王安仁忘了很多,記得的,也隻是隱約的片段,但是那個少年的一句話,他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少年不甘心啊,他記得那個少年曾經對著天空低聲說,我有一個夢想,我要一個天下。王安仁也對著李尋歡,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