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他也笑,撿起她的包,握了她的手,離開這棵功勞巨大的銀杏樹。
他們在公園裏徜徉了三個鍾頭。時間似乎長了金色的翅膀,飛快地走著,李思川覺得才說了幾句話,小鈺看看腕間的金表,提醒他得去登機了。他隻好送她上了出租車,自己也返回機場。
從上海到家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第二天一早,他上班述職,忙了一上午,午飯時他抽空給小鈺打電話,她又是不接。他放下電話,想:“我得換個工作了。”
到晚上小鈺才回他的電話,沒談幾句,又過了十二點——時間過得從來沒這麼快過。
那以後的三個月裏,李思川借一切出差的機會去見她。小鈺也到北京去過幾次,每次出現在他麵前,都打扮得讓人眼前一亮。她穿美麗精致的衣裳,化濃淡適宜的妝容,戴幾樣金飾。有時是忍冬藤纏繞的枝蔓做成的項飾,在胸中的部位鑲了一隻藍寶石的鳥,完全是莫裏斯大師“草莓賊”的風格。有時又是瀑布流蘇般的金餘線,末端綴上一粒粒的金珠。李思川覺得她肯定很喜歡金飾品,當然她戴起來也很好看,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她戴著金幣串成的瓔珞,雖然誇張到極致,但不可否認,那個聚會裏最亮眼的女人就是她。
小鈺還愛穿純色的衣裳。她的裝扮從秋到冬,沒有重樣。精致的衣服襯著她雪白的皮肩、漆黑的短發,金飾在她身上閃光,這讓她走到哪裏都引人注目。
聖誕節,李思川去上海看她。她帶他去一個聚會,像是偏時尚的圈子,去的人都裝扮得色彩繽紛。小鈺穿了一件濃碧色的長裙,麵料毫不奇特,是常見的雙宮亮餘,不過是更熨貼一點而已。但在領口鏽上了金餘線的花邊,色澤華麗,花紋繁複。在室內燈光下發出含蓄的光。他發現好些女賓都在看她這件金邊綠裙子,他好奇的也多看了一眼,發現裙擺竟似是用真金餘繡上去。這還不算,在花邊的中心,又縫上了指甲大小的小鏡子,有十幾枚之多。這些小鏡子隨著她的行勤,反射著光華。
她這一身,又是華貴的印度風格。
李思川的歷任女友,有愛打扮的,但沒有這麼會打扮的。這些鑲了金邊的衣服,一件件,價格肯定不菲,他在想他是不是負擔得起。
李思川在上海過完了新年才回北京。
春節前事情多,他忙著聚會吃飯、協調關係、請客送禮,乳糟糟地過了一段日子。到了春節,他陪父母回鄉訪親。他父親是西安人,祖母尚在世,和小兒子住西安,他作為長孫,不回去實在說不過去。
假期的最後幾天,他想不如先飛去上海,和小鈺待兩天,到上班前一天再回北京好了。他挑了較空閑的午後給小鈺打電話。
小鈺這次接得很快,問候過後就唉聲歎氣地說,“我累死了,天天和親戚吃飯。”
他聽了直笑,連忙說,“我也一樣。天天大魚大肉,十幾個盤子裏,沒有一片綠色菜葉。”
兩個人在電話裏笑,扯幾句閑話,李思川問,“要不要我去陪你?”
小鈺停了幾秒,然後拒絕道:“不用了,我也不在上海,你來了也是白來。”
李思川說:“哦,你也回家了。你老家哪裏?”
他和小鈺談了這麼長時間的憊愛,竟沒有問過她是哪裏人。雖然他們是在上海認識的,小鈺在上海也有房子,但沒有一點口音。
小鈺停一停,回答說,“福建晉江。”
李思川對這個地方不熟,便問了幾句當地風物如何。小鈺隨口答了幾句,接著就說:“有人叫我,我掛了啊。等過完年我們再聯係吧。”
李思川隻能答應:“好,我初七上班,初五就要回北京。你什麼時候離開?”
小鈺笑了一聲,說:“我們這裏,沒過完元宵節,不算過完年。你等我電話吧。”
這一等,就真的等到元宵節後。
李思川得到消息去接小鈺的這天,在車上算了算——這次距元旦的相會有兩個多月了。
小鈺的航班因為北京天氣原因延誤,等到達時已經是晚上一點多了。好在他帶了筆記本過來,在機場餐廳找了個位置吃晚飯兼辦事。他寫完兩封英文郵件,又瀏覽一下網頁,等得百般無聊的時候,突然想起從前發的誓,說再有哪個女人讓他等半個小時,不管什麼原因,不管是多美的美人,說掰就掰。可這一次,他在機場等了足有五個小時,早就突破了他設的底線,他也沒脾氣可以和她說個“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