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李思川吃得很泰然。這樣的意外都能發生,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小鈺他是不想放棄的,父母就算不喜歡她,不滿意這樣的女孩子做兒媳,大不了以後不帶小鈺上門娛親,不惹他們生氣就是了。
是以他用薑太公的架勢穩坐釣魚臺,陪小鈺好好地吃了一頓飯,一點沒提剛才的不愉快。這頓飯吃了有兩個小時,等他們離開時,他父母已經不在了。
小鈺也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沒有更冷淡,也沒有更熱絡。好像剛才見的不過是點頭之交的普通人,普通到她連好奇心都不會有。
李思川把小鈺送到她要去的地方,才回去繼續上班。臨下班時就接到父母的連環奪命呼,讓他立刻回家,接受二老的問話。他知道遲早要過這一關,立刻打好精神回家。
李思川先去超市轉了一圈,扛了兩桶油、兩袋米、兩箱牛奶、兩箱水果,嬉皮笑臉地堆滿了客廳地板,澧貼地對母親大人說,“我知道這些東西重,我給你們送來,省得你們去超市搬了。”
他的父母一臉鄭重,對這些重物視而不見,隻是問今天這個女孩是不是他的女朋友,還是結婚的對象?如果隻是女朋友,他們不多說一句,他要再玩兩年才結婚,他們也沒意見。
此前他們一直勸他早點結婚,搬出年邁的奶奶,甚至連未來妻子的戶口、將來孩子讀書都考慮到了,心急不是一點兩點。可他們今天卻說,“你再玩兩年好了,我們不急。”
可見對這個女孩真的不滿意。
李思川隨口敷衍了幾句,陪他們看了會兒電視劇就離開了。當時他還不敢打包票說這個女孩我一定要娶。不是怕父母反對,而是沒把握小鈺會嫁他。既然未來是未知的,他又何必惹父母煩心。
離開父母的家,他沒有回他的家,而是一打上車就給小鈺打電話。
小鈺接了,問他:“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你這是在哪兒呢?”
李思川說:“在去你那裏的路上。”
小鈺在電話裏輕輕笑了一聲,說:“那你過來吧。”
那個時候李思川還不知道小鈺是晚上不睡覺的人,他以為她邀請他上她的香閨,會有一夜暢美。到了那裏他才明白,是他把她想得太簡單了。她屋子裏人聲鼎沸,酒氣煙霧迷得人睜不開眼。一屋子的人或站或坐或躺,三五成團,沒一個清醒的。
離他們打電話的時候也不過才一個小時,那時候小鈺還清醒著,說話有條有理,不過這一會工夫,屋子成了這個樣子不說,她居然當著一屋子的客人自顧自地睡了!就在沙發上,她被幾件大衣蓋著,睡得正香,隻露出一隻手來。那隻手纖細白膩,腕上戴著一寸寬的扁金鐲子。這鐲子寬,當中鏤空,鑲了幾粒翡翠。所謂金碧輝煌,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看見這鐲子,就知道小鈺在這裏。下午他們在一起時,她還戴著這隻赤金翡翠鐲。
他鬆了一口氣,撥開她身上各式各樣的衣服,下麵就露出她的臉來。她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像嬰兒般無瑕。她就有這個本事,明明置身在最荒唐的環境裏,可看起來卻永遠像仙女般純淨。她仿佛隻是誤闖了人家的聚會,走錯了路,來這裏歇一歇腳,喝口水,然後就會繼續去找她的去虛。
也許是受周圍氣氛的影響,他一時失智,在她躺著的沙發前席地坐下,俯身就去吻她的臉。她的臉滾燙,灼燒得他哆嗦起來。他滑下一點,落在她的唇上。
她唇間發出“嚶”的一聲,醒了。她眨眨眼睛,密密的睫毛刷在他的臉上,刷得他心瘞。她迷糊的眼神聚了聚焦,看清是他,連連笑語:“我是霍小鈺,你可是姓李?”
李思川當時就想,滾他娘的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如果可以和小鈺這樣子沉醉下去,誰要醒來?
李思川和霍小鈺相識,是在另一個酒會,另一個酒吧裏。
一個朋友生日,借另一個朋友的酒吧,廣宴群友。朋友又帶了各自的朋友來,本來是二三十人的小聚會,後來人數過百。人一多,就又乳又吵。到後來什麼酒都混著喝,味道變得很奇怪。李思川對酒有那麼點窮講究,不想喝這些乳七八糟的。正好酒保內急要離開一下,他就到吧臺裏去替自己調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