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哲夫成城(4)(3 / 3)

“神臂弓?細作不是說隻有振武軍有神臂弓部隊麼?”李清的部將們迷惑起來。

“宋營裏的是振武軍!”李清咬著鋼牙,吐出了這幾個字。

“怎麼可能,南門前出擊的,明明是振武軍的旗號!”

“換旗計!”李清已經沒有時間和部將們解釋,他自出擊起就一直心裏感覺有個地方不對勁,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因為出擊的“振武軍”,沒有使用神臂弓!種誼既然用換旗號的伎倆來欺騙自己,就表明他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計謀——李清從來沒有想過要和種誼的大軍來一次堂堂正正的正麵對決,隻有白癡才會拿騎兵和重步兵去做這事情,李清的計劃是引誘或迫使種誼軍主力出擊,再利用部分軍隊纏住這隻主力,利用騎兵的機動力親率精銳襲取宋軍大營。一旦大營失陷,宋軍就會進退失據,喪失鬥誌,再前後夾攻出擊的宋軍主力……但是現在的情勢,已經完全不同。

李清的處境並不是太糟糕,他依然隨時可以撤走——雖然這意味著整次進攻的失敗。因為一旦東大營的攻勢受挫,西大營前麵的大軍就沒有存在的意義,憑借那些兵力,即便攻下西大營,也是損失慘重。西夏與大宋的實力對比懸殊,西夏沒有本錢和宋朝打消耗戰,哪怕用一個夏軍換兩個宋軍,西夏也損失不起!所以一旦這次進攻失敗,西夏軍就隻有暫時撤退,伺機再來……

除此以外,李清還可以選擇強攻!

哪怕麵前是振武軍,兩強相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所有的念頭在李清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幾乎隻在一瞬間,李清就下達了命令:“左軍、右軍交替掩護殿後!鳴金收兵!”

“是!”

立時,夏軍的中軍敲響了清脆的鉦聲,在令旗的指揮下,左右軍開始向前,交替掩護。而似乎與此對應,宋軍的營寨中,也響起了進攻的號角!

西夏騎兵強行拔轉馬頭,向後撤退,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支黑壓壓的部隊,長槍與盾牌在最前麵排著整齊的方陣掩護大宋精銳的神臂弓部隊,追擊著墜入計算中的敵人。

神臂弓超長的射程,的確是所有騎兵的噩夢!每一輪齊射,必有夏軍受傷、斃命。夏軍的前鋒陣已經折了一半以上的人馬,策前鋒陣在密如飛蝗的弩箭麵前,也喪失了進攻的勇氣——敵人能攻擊到自己,而自己無論如何,也射不到敵人……麵對這樣的部隊,最有效的方式,隻有逃到他們的射程之外。

但盡管如此,李清的部隊也並沒有因為撤退的命令而崩潰。他們撤退的時候,沒有忘記觀察令旗的指引。

雖然驚慌,卻沒有失措。

左軍與右軍的接應很快就上來了。兩支三千人的部隊一左一右的攻擊追擊的宋軍,忽而左軍在前,忽而右軍在前,接近宋軍後一陣箭雨,就立時後退。這種策略很快就奏效,追擊的宋軍部隊放緩了腳步,謹慎的注意著陣形,生怕給敵人可乘之機。

眼睜睜看著陷入計算中的西夏人從容退走,種誼麾下的軍官們,無不跺腳。在箭樓上指揮的種誼對這種結果也並非沒有惋惜之意,但這是宋軍天然的劣勢,種誼不想為不可能的事情而歎息,他隻是平靜的命令道:“收兵。”說罷便把目光轉向了南方的戰場。“天很快就要黑了,西夏人支撐不了多久了。就算他們的人不會累,馬也會累,該去接應他們回營了。”種誼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等到李清回去拿那支部隊出氣,那就會弄巧成拙了。

“是。”

默默地望著南方猶自糾纏的戰場,種誼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這場戰爭不會這麼快結束。”不過身為大將的種誼,表麵上卻絕不會表露半點這樣的情緒,隻是一瞬間,種誼就恢複平時的從容與威嚴,移目至身邊的一個人身上,沉聲說道:“孫參軍。”

“下官在。”

“你隨我來。”種誼淡淡的說完,便即起身,向箭樓下走去。

孫參軍連忙應了,緊緊跟著種誼下樓而去。二人一直走到種誼的中軍大帳,種誼見左右再無旁人,這才坐了下來,道:“你設法潛入西夏,命令我們的細作去散布流言。便道這次戰鬥,我們之所以能擊退夏軍,是因為李清心懷故土,故意未盡全力,所以一直不肯和我們硬拚。若他能和我們打一場硬仗,東大營早就成為平地了。”

“是。”

“此外,我這裏有我的幾封親筆信,你讓幾個可靠的人去帶給李清,不要告訴他們真相。隻是在通關的時候,要故意被夏軍查獲了。”

那個孫參軍聽到這種毒計,竟是不由打了個寒戰,忙低頭應道:“是。”

“嗯。”種誼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雙手踞案,笑道:“李清用兵多智,兼之殺伐果斷,臨機決斷,毫不遲疑。此人實是大宋之勁敵。然而他有生來的弱點——他是漢人,不合與西夏賣力。須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戰場上除不掉的敵手,便須在戰場外除去!”

孫參軍凜然答道:“下官必不辱命!”

擺脫了追兵的李清率領著敗兵再次繞向南麵的戰場——既然振武軍主力未出,那動作迅速的話,至少可以從南麵戰場挽回一點麵子。雖然那注定無關大局,但無論如何,哪怕是名義上的“勝仗”,對於主將來說,也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