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占風擲出酒壇,憑空虛爪,疾行而退,又抓住碗筷接連彈射而出。焦孟足尖勾住酒壇,以內力震展外衫,又一掌拍的衣衫旋轉不休,接住了酒壇。二人招招相接,環環相扣,均都純熟無慮,絕無半點拖泥帶水,眾人隻聽得劈劈啪啪聲中,這十數招已經拆完,待得古占風另外四枚碗筷射來,焦孟單刀已經斬出,啪啪啪啪四聲脆響,碗筷盡數給斬斷在當地。跟著反手一掌,拍中淩空旋轉的衣衫,衣衫帶出一股韌勁,同酒壇一並向古占風迅疾飛去。
古占風哈哈一陣大笑,讚道:“好俊的功夫。”左袖一揮,卷起一口海碗直甩向酒壇。他口中雖然大笑,心中卻是一凜:“這青年不動聲色間,竟然能將一件綿柔的外衣震展如鐵,瞧他不過二十出頭,身法武功已有如此造詣,刀門後二十年如何不在江湖上崛起?”他海碗丟出,撞中了酒壇,卻是中而不破,擠得酒壇一跳而起,和海碗粘在一起成一條線直飛向焦孟。這一手自是極上乘的內功手法,力道方位,隻要拿捏的稍有不準,酒壇登時碎開,海碗也即斜墮而出。
焦孟才一掌將酒壇拍飛,古占風便以一口海碗撞的酒壇,重又射回,這兩下都是眨眼間事,眾人聽到‘波’、‘啪’兩聲響,掌力擊出,酒壇送回,隻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尚未來得及反應時,焦孟一件外衫已掠至古占風胸前,古占風一張鋪扇般的手掌在上一按,外衫登時成了一片巨大樹葉般,在他身前忽忽悠悠的落下。眾人當即張大嘴巴合不攏來,瞠目無聲。
古占風以硬撞硬,接住焦孟這一招,自是仰仗自己內功深湛。焦孟欲要接住酒壇和海碗,心中卻是一沉,見酒壇受了海碗一撞,兩物均是已經裂痕深深,哪能再受得下承接之力?力道些許偏差,酒壇、海碗立時碎裂,酒水便即四下飛濺。十數年以來,刀門和寧家嫌隙頗深,隻因素來未交過手,是以才相安無事。今日一經動武,若自己失了這一招,他日江湖人士提起來,必說刀門的武功不及寧家,整個刀門便要跟著蒙羞。他不肯在寧家手下示弱,隻待逞強力接兩物,但一想到刀門的名聲,一顆心砰砰亂跳不已。
正這時,屋頂一道灰影一閃,落在了當院,這人身形站在當院時,眾人並未知覺,這人微微一動後,眾人以為這人尚在門外,但實已穩穩立在了廳內。他大袖一揮,接住了海碗,又在酒壇上微微一撥,卸去了其上力道。跟著身形再是一閃一晃,人已經倒躍而出,騰身而去。隻不知何時手中提走了塗連豐。
這一切發生的好不迅疾,來人推開海碗,搶走塗連豐,猝然而入,又猝然而出,在場眾人,竟然無一人看清他麵容。一時或驚或懼,盡皆無聲。待回過神來時,聽到咕嚕嚕一陣響,酒壇搖搖晃晃,晃晃搖搖,已在當地停穩了。
焦孟忽然直了直身形,叫道:“是房勁師叔祖。”雖是強作鎮定,卻掩不住內心的驚駭之意。
曲罡斥道:“胡說八道,他早就瘋……”言語未畢,突覺手中多了一物,再看竟然是適才古占風用力砸向酒壇的那隻海碗,何時被奪,又何時送到了自己手中,竟然絲毫不知,他渾身一顫,咚的一聲,驚得坐回了硬椅上。想到這一下隻是警告,對方要取自己性命,隻適才一瞬間事,隻駭的麵如土灰,雙股戰戰,手中海碗一個拿捏不穩,當啷一聲,一瓣留在他手中,另幾瓣嘩啦啦跌碎在了地上。
大風呼呼中,古占風的聲音遠遠送了回來:“房老前輩留步......留步......”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吃飯就酒,百事不求,你小子不僅是好武功,接我一掌,更享得好福氣!”聽二人所言,竟是已在廳內交過了手,隻是過程和結果如何,誰也沒看清。
古占風清嘯一聲道:“房老爺子,你想喝美酒,也便留步一二,容晚輩請你喝上百壇千壇?”那蒼老的聲音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寧家弟子的酒,該日再喝也不遲。”忽而又道:“放屁,放屁。不懷好意,不懷好意。”古占風已近五十,卻被他叫做小子,料來這人年齡已是極高。古占風聲音低弱之極,似是已經在百丈之外,那蒼老的聲音卻是字字清晰,聽起來猶如就響在大廳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