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遙遠的香格裏拉(8)(1 / 3)

“一九九一年九月七日晚上九點四十分,你媽忽然無緣無故地跑到馬路上東張西望。有很多人看見她一邊脫衣服,一邊嘴裏叫著什麼。其實,那是她聽到你爸的喊聲後才有的舉動。她經常說自己聽見你爸在叫她。可因為你媽有病,所以她的話總被當成是胡說,沒人相信她,沒人相信她真的曾經聽見你老爸在叫她。但其實,我認為她是真的聽見過無數次。”莫蘭停頓了一下,“從你爸陳東方工作的——就是這裏——和平路第一小學到你住的D區水雲路二百弄,穿小路要不了十五分鍾。隻要在晚上偷偷跑來,在窗口叫一聲你媽的名字,然後迅速離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你爸知道,無論你媽說什麼,別人都不會相信,所以他才策劃了這場謀殺。他先給你媽預演了很多遍,最後一次他才終於現身。當時馬路上的行人很多,如果他在前麵招呼她,再找個人在她身後一推,事情不就成了?……有個警察見過你媽那案子的現場照片,他問,她在看什麼?我想,她是在看你老爸。她臨死之前都望著某個方向,你老爸就在她前麵的某個地方。”莫蘭注視著陳牧野,口氣緩和了下來,“其實,很多鄰居都知道你媽的事,假如當時警察能調查得仔細些,這案子大概就不會以意外事故來結案了。”

淩瓏知道陳牧野的母親是個精神病人,她很慶幸她已經死了,不會再給她的兒子帶來任何麻煩。而她一直認為他的這個汙點,可以把他們兩人連在一起。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就死了,自殺,原因是跟她私奔的男人又有了新歡。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雖然,她從來沒同情過他。

“我媽的確死得離奇。不過,每個神經病人都有不同的死法。我知道有人撐著陽傘從七樓跳下來,還有人在自己的身體塗滿黑色油漆,半夜躺在馬路中央。相比之下,我媽的死已經屬於正常的了。我認為那就是個意外。”牧野的口氣很鎮定,望著食堂的窗外,同時又下意識地看了下腕上的手表。

“那你爸為什麼要偷偷在這裏上班?如果他僅僅是想甩了你媽,他可以去外地啊。就算不去外地,也可以去郊區,為什麼偏偏找個離你家那麼近的工作地點?當時你們家還報了失蹤案,他就住在學校,那不等於在你們的眼皮底下嗎?他就不怕被你們發現?”莫蘭的語氣咄咄逼人。

“你是說,他在這裏上班就是為了謀殺牧野的媽媽?”王雪膽怯地看了牧野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對,就是這樣!”莫蘭使勁點頭道,“為了擺脫陳牧野的媽媽,陳東方從一九九一年的年初就開始策劃了。現在就得提提火車上的怪事了。你們想不想聽聽你們的好朋友雷海晨同學的遭遇?”

“海晨的遭遇?”淩瓏道。

“我知道他一九九一年曾經在火車上受過一次傷,”王雪輕聲道,“難道這跟牧野的爸爸也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高競插了進來。

“哈哈,你說吧。這件事你最有發言權了。我正好也可以歇口氣。”莫蘭道,她朝窗外望去。淩瓏發現莫蘭的父親剛才還在外麵跟一個門衛模樣的男人聊天,此時卻已經沒了蹤影。

“好,我來說,我從頭說起。”高競很樂意接棒,“一九九一年暑假,我乘坐北京開往S市的通宵火車。在車上,跟我坐在一起的就是陳牧野父子、雷海晨和他的姐姐雷海瓊。那天夜裏,除了陳牧野之外,另外三個人都失蹤了。陳牧野報了警,我還跟他一起在車上找過人。”

“我真奇怪,你為什麼總忘不了那件事?”牧野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塞在嘴裏點了火,拉了張椅子坐下,背對著他們。玻璃窗上映照出他模糊不清的臉。

“我當然忘不了!三個活生生的人同時在火車上失蹤,誰碰到這事都想不通!”高競以爭辯的口氣道。

“海晨那天碰到了什麼?”王雪顯然隻對雷海晨的事感興趣。

“他在火車上被人謀殺了一次。”高競簡短地答道。

“謀殺?”淩瓏和王雪同時被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誰想害他?”王雪急切地問道,忽然抬頭朝陳牧野的背望去,“不會是……”

“不不,不是他。”莫蘭連忙說。高競接過話茬說了下去:

“想害雷海晨的人是他的姐姐雷海瓊和陳牧野的父親陳東方。當時雷海晨由姐姐陪同去北京看一個資助人,離開北京時,那人給了他十萬塊錢用於做心髒手術。那天,他們姐弟倆就是帶著這筆現金上的火車。雷海瓊應該是在上火車前就已經跟陳東方商量好了,他們把座位安排在一起,在車上假裝不認識,假裝打牌。然後,陳東方把陳牧野支走,他們兩人就把雷海晨帶離了原先的車廂。當時是夜裏,大家都在打瞌睡,誰也沒留意他們。他們把雷海晨帶到兩節車廂相連的地方,陳東方打開車門,雷海瓊在背後一推,雷海晨就這樣從火車上無聲無息地掉了下去……”

“為什麼?雷海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王雪氣憤地問道。

“因為她想要那筆錢,因為她恨海晨。海晨的父母一直很偏心兒子。”牧野道,對於海晨的事,他總是很樂於說幾句,即使現在身份特殊也不例外。

“幸虧雷海晨的母親為他在衣服裏縫了層海綿,這本是為了讓他在硬座火車上過夜能舒服些,沒想到這些東西最後救了他的命。”高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