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前,位於極羅帝國龐大領土版圖的最北處,有一座小鎮,名為鐵鑰匙鎮,這座小鎮有著帝國最北第一小鎮的名頭。從小鎮繼續往北前行,穿過一望無際的荒原,就是生人不近,死人不出的冰臨雪域。“從鐵鑰匙鎮上出發前往冰臨雪域需要至少五個月的路程,不說雪域裏是什麼情況,單單這莽鬼荒原便是讓人望而生怖啊,客官,這其中凶險真是異乎尋常啊。”酒館裏噪雜的聲音掩蓋下有一段對話,木質結構的酒館分為兩層,店內桌椅擺設均是木質。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一個全身黑袍,顯得體型臃腫的酒客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喝著杯子裏的酒,這大口大口的喝法想必隻是當解渴而已,酒的味道就顯得不重要了。酒館老板站在黑袍人旁邊,兩手抱著酒桶,小心的在詢問著眼前這位。“我隻問你有沒有路線圖,其他的不用你管了。”一聲沙啞如幹涸的湖水,嗓子似乎像是被沙子填滿而摩擦產生的聲音回答道。在這兒開了三十多年酒館,來來往往見過各式的人物,從今天這位客人進店一出手,老板巴克便看出來這黑袍人不一般,應該是來自南方大城的人物,再不濟也是高官貴人派出來做事的。巴克已經是個老頭了,有著多年經驗的他,對這看人的眼光還是很自信的。鐵鑰匙鎮說好聽的是最北第一小鎮,實際上也就充當著來往行人和商隊吃喝住宿的功能,實際常住人口並不多,能到這最北邊的小鎮來的人都是一些生活所迫之人,或者一些采集特出資源的商隊,也偶爾碰到幾個愣頭青想進入雪域,以往他都是勸上一勸,雪域可不是鬧著玩的。出於好心,聽到這位大人想進入雪域時他便打算勸上一勸。“好吧,我這邊去弄一份地圖給您。”聽到黑袍人的回答,老巴克頗為無奈,嘴唇抖了抖,使他的下巴那些白色的胡子也跟著顫抖,頗為滑稽。黑袍人依然大口大口的喝酒液,紅色的絡腮胡子倒影在紅褐色的酒液,這些酒精看起來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從來到小鎮上,他的眼睛始終一直望著窗外,望向那極遠之處的一條白線,神秘莫測,充滿著遙遠未知,被稱為生命禁區的“冰臨雪域”。在人跡罕至的極北之地,是一望無際的冰臨雪域,天寒地凍,連個鳥屎也不見蹤影,灰色的天空映襯著無盡的雪白,毫無生氣。在雪域的深處,淩冽寒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吹打著一塊黑色的巨石,巨石外形有棱有角,稱之為石頭屋更為貼切,隻是奇怪的是這黑色大石頭上並沒有被冰雪覆蓋,石頭表麵布滿粗糙的紋理,複雜而神秘。屋外寒冷的天氣著實讓人凍到骨子裏去,堵得嚴實的窗棱上隱隱滲來陣陣如嬰兒般哭泣聲,幽怨而不安。石屋內部的牆壁有厚實的木料緊貼著,影影倬倬的閃動著家具與床的倒影,爐壁暈紅的火爐燒著一堆發紅的木炭,倒也顯得暖哄哄。姑且不說這木炭從何而來,這接下來的一陣急促而又異常虛弱的敲門聲卻是打擾了屋內沉睡的人的好夢。“砰!”一聲似了,卻也隱有可無的一聲傳來,不仔細聽還以為是風雪在門縫裏的嘶聲。過了好一會兒,大概屋外的人或物暖足了勁,一陣稍微像點樣的敲門聲想起。“砰!砰!”隨後便是沒了聲響,終是沒了力氣,屋外那人或物很久都沒了動靜。風在吹,雪在下,不知過了多久,在這瞬息要人命的雪域上,一分一秒卻也不在乎那麼多,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不差那幾息。一聲輕微的哈欠,在小屋內倒是一下子增加了點人氣,起碼這屋子內還是有人的。石屋從外麵看隻是一堆亂石頭堆砌而成,內部也不寬敞,隻是往下平了一丈有餘,地下較之上麵還是溫度高一點,小屋大致分了三處,正對著小門右邊有一處角落擺著一張石床,床上鋪著厚厚的皮毛被子,不過並無人睡覺。相對左邊也是有張石床,一席更為寬大,顏色更為耀眼的皮毛下卻擠著兩個瘦小的身影,稍作辨別,便是那一男一女兩個二三歲大的孩子相擁而眠,少年少女身上穿著兩層貼身紗衣,在厚實柔軟無比的皮毛內倒也溫暖。許是睡得太久,又似可憐那屋外之人或物,少女白膩的臉頰朦朧著月亮般的光澤,眉毛彎彎的淡淡的像新月,烏黑長長的睫毛下,眼眸抖動著睜開一點縫隙,水晶般的眼珠兒透露著迷茫。銀色的發絲如瀑般布灑落在床上緊貼著圓圓的臉頰,她從被窩內輕輕的抽出白膩的手背輕擦眼角,使勁眨了眨眼睛,等精神氣足了些,便豎起小耳朵仔細聽了聽。片刻,少女粉色小嘴瓣撅了起來,低估一聲,伸手推了推懷裏依然沉睡的少年。她恍惚間聽到敲門聲,揉揉眼睛,整理了一下有些蓬鬆的發絲,順手輕輕拍打了一下睡得死沉的少年,躡手躡腳的下床去。少女小小的個子披著一件厚厚的外套,在門後駐足稍許,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貼著木門,才用囁嚅的嗓音問道:“外麵,是誰?”等了好一會兒,隻有門縫裏鑽出來的寒風嘶嘶聲,咦?是我聽錯了嘛?低估了兩聲,銀發少女束緊衣服才打開木門,“撲通!”一聲,一個黑影迎麵倒來,少女一個機靈閃到一旁,瞧了瞧那黑影,便順手把門閂掛上。“哥!快醒醒!有人進來了!”少女著急的在少年耳朵邊叫喚著,清脆的嗓音非常悅耳,她用小手推了推,迷糊的少林腦袋被搖晃著,好一會兒,少年這才不清不願的睜開迷糊的雙眼。“嗯?”少年白淨的臉上依然殘留著睡意,堅挺的鼻子因為不滿少女的打擾而聳動,兩道劍鋒一般高高揚起的眉毛整齊而修長,一頭濃密烏黑的劉海掛在臉上,顯得眼睛有些深邃。他伸出手指揉了揉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本想繼續把下巴探進被窩,可無奈少女一隻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耳朵,讓他不得不從床邊拿起一件厚重的外套裹上,揉了揉雜亂的發絲,這才回過神來望向自己的妹妹,“小真兒,怎麼了?”“剛才有人敲門,我一開門他就摔倒了。”“人?嗯,我瞧瞧”少年剛起身就打了一個哆嗦,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團,這屋外的風好厲害,明明堵得那麼嚴實都能鑽進來。說罷,這個被少女喚作天淩的少年這才注意到地上還有一人,說是人,應該算是一個冰疙瘩,地上這人也是渾身臃腫,一身衣服已經被冰雪參雜在一起,分不清麵目,就這麼直直地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天淩卷起袖子,揚著細長的手臂,轉身走向石床旁邊的小石櫃,翻找出一個小石碗,從燃燒的煤油燈裏倒出來一點煤油,小心翼翼地引燃。他把小石碗放在地上躺著這人的旁邊,眉頭微微皺起,隻見這人的麵目因為燈光的照耀顯得清晰一些,麵目青紫,雙眼緊閉,下巴長滿紅色的絡腮大胡子。“紅胡子!這人長得好奇怪,怎麼胡子是紅色的?哥,你看出來什麼沒有,他怎麼樣啦?”這名叫真兒的少女大眼珠子好奇的望著地上的這人,眼珠閃了閃說道:“哥,他這樣子肯定凍壞了,怎麼辦啊?我們要不要用火爐給他暖和一下吧。”“你別急,我在看呢。”天淩捏捏下巴,蹙眉仔細想著些什麼,“有點意思,真兒,你看看這人和我們長得不一樣,這鼻梁很高,還有這嘴唇太過厚實,嗯,眼窩也是陷的比較深,我聽師傅說過,他應該是南邊來的人。”“南邊的人?”真兒的小嘴吃驚的能塞下一個核桃了,眼珠兒亮閃閃的盯著地上這人,左瞧瞧,又瞧瞧,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南邊來的人胡子都是紅色的嘛?這南邊的人為何要來我們這裏呢?少年得出這個結論,也是覺得有些愕然,南邊的人他也沒見過,從小和妹妹便在這冰天雪地裏呆著了,能見到一個南邊世界來的人也是足以讓人興奮的是了。他小心翼翼的慢著緩慢的步伐走進紅胡子,伸出一隻手掌停留在紅胡子胸前三寸處,微微眯起雙眼。他的眼睛裏眼睛裏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有莫名的湧動在深邃的眼眶中翻滾。隻是些許片刻,天淩的手掌微微一震,在手掌與紅胡子胸口中間有一團微弱的紅光在閃爍著,這紅光讓他微微一愣,隨之眼神有了一絲興奮,這紅胡子竟然是元力者,依靠著火元力才來到這裏也挺不容易的。天淩的動作真兒都看在眼裏,也是充滿了好奇,小眼睛眨啊眨,等不及的說道:“哥哥,你發現什麼了?”天淩微微一笑,對著真兒說道:“真兒,等師傅回來看看能不能救活他,不知道南方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師傅也不和我們說,把他救活了,就問問有沒有神秘有趣的事情。”“嗯嗯。”真兒的眼睛彎彎如月牙兒,興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微微興奮便又蹙眉,有些發愁了,現在該怎麼辦,師傅還沒回來,這人不知道是幹嘛的,萬一有所企圖就不好了。雖然這個小石屋內貌似也沒什麼東西,也就隻有他們兩個小孩子了。天淩興奮的目光轉了一下,便輕聲說道:“真兒,把師傅的那件舊棉襖拿來,這人沒準兒還能救活呢!”真兒乖巧的應道:“嗯。”給紅胡子披上棉襖後,兩個孩子把紅胡子抬到火爐旁邊,往爐火中添加了一些燃料,使爐火更旺,照的兩個人臉頰紅撲撲的。爐子歡快的燃燒著,兩個人依偎在火爐一旁的小板凳上,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兩個孩子支撐不住開始泛起困來。天淩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終於支撐不住,脖子一歪,枕著真兒的肩膀睡著了。真兒隻好坐直了身子,好仍天淩的腦袋靠的踏實些。過了許久,炭火發出啪啦的火星,兩個少年人依偎著靠在一起睡著了,爐子邊的紅胡子也變得有光澤了。石屋外,風雪刮了整整一夜才消停下來,大地被覆蓋上厚厚皚皚白雪,天地之間沒有了風雪的肆虐,顯得異常安靜,安靜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