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戰爭的硝煙,土匪又猖獗起來。一個冬夜的一聲槍響,打破了十裏八鄉的平靜。蘆荻村東南五裏的台莊的花先生家遭遇了土匪的搶劫,而且是明火執仗,還開了槍,好在沒有傷到人,隻是在花先生的背上用“洋犁子”(子彈頭兒)“犁”了幾道長長的傷口兒。花先生姓胡名杏林,南方人,遷居台莊行醫已有多年,主要是給方圓十裏八鄉的孩子們種花兒(牛痘),所以人們慣稱花先生,倒是幾乎把其姓氏給忘了。花先生與田仁喜交往甚厚。田仁喜趕下橋子集聽到消息,散集回家時專程繞道去看望了他。以往土匪作案的器械隻是刀、小攮子之類,而今持有火器了,給善良本分的鄉民增添了更大的恐懼,也讓田仁喜平靜的心又懸吊起來。
時隔不久,新年剛過,大槐樹田家西鄰閔家遭搶。一聲清脆的槍聲震撼了寂靜的寒夜,也驚醒了大槐樹田家。忠老爺父子四人迅速穿衣出房,集合到院子裏,隨後分頭守護幾段牆頭。緊接著從閔家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那是西院男主人閔興財受慘刑折磨時發出的令人戰栗的絕望嚎叫……忠老爺轉回東屋拿著白蠟棍,就要卸大門閂門杠。
“大!您不能出去!”田仁喜過來擋住了父親的大手,阻止著父親說。
“放開!你聽!那幫畜生正在造孽!”忠老爺大聲吼著,猛地撥開田仁喜的手,用力卸著閂門杠。
“大!不行!他們有槍!”田仁喜堅定地擋住大門。
忠老爺怔了一下,一雙大手遲緩地收了回來,狠狠跺了一腳,“嗐”了一聲,恨恨地離開大門,急促地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著,宛如一隻餓虎被關在鐵籠之內。很快嚎叫聲停歇了,接著,響起一聲無力的關門聲,最後一切歸於寂靜。
天亮了,一切歸於光明。閔家人一夜沒有睡。閔家在早做鞋帽煙酒糖等小買賣,後來改做色布生意。昨天閔興財剛剛從鵬州進布回家,夜晚就遭了劫匪。劫匪個個都拉下套頭帽子,整個頭臉脖頸罩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賊眼。他們不滿足於屋裏堆放著貨物,鳴槍逼著閔興財交出家藏的黃、白、黑貨,又用尖頭兒子彈在其後背狠狠“犁”著,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地創口。見閔家實在拿不出金銀煙土,匪徒們便將浮財貨物洗劫一空,並押著閔興財一路出村,到東南亂葬崗子將其兩條小腿刺穿棄之而去。
劫後的閔家,一片破亂哀痛的淒慘景象。閔興財渾身血汙俯臥在床痛苦地呻喚著。罐兒娘哭紅了眼睛伏在床頭安慰著丈夫。閔東山老太爺、缸兒、罐兒束手無策地滿屋轉悠著。直到罐兒的舅舅領著孫小街子的醫生孫天和趕來了,全家才得到了些安慰。孫天和忙著給閔興財清理創口,床上不時爆出壓抑住的呻吟聲。罐兒娘裏裏外外忙活著。
鄉鄰們陸陸續續來到閔家看望,留下一些近乎相同的安慰話語後離去。理娘領著明理、蓮蓮來了,看到傷者的慘狀,不由得嗚咽起來:“這些天殺的土匪,真該天打五雷轟!”缸兒娘反倒轉過來勸慰理娘,拉著理娘坐下來,自己也挨著坐下。因為屋裏人來人往,不便對土匪猜測議論,罐兒娘又要忙裏忙外的,理娘勸慰了一番離開回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