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拿著勞動法和實施細則研究了一整天,發現沒有辦法阻止人員流失,也幾乎很難有辦法追討賠償。我是工廠,有實體,搬不走,凡是風吹草動有罰款有官司,全部可以將我一逮一個準。但是我追討個人賠償卻很難,官司可以打贏,執行卻是個難題,沒有司法係統配合的追償行動,投入追償成本可能還高於賠償額。即使追到了……”柳鈞不禁歎一聲氣,將前兒發生的前員工偷圖紙案件告訴宋運輝。
宋運輝搖搖頭,“我已經麻木了。說起來我的人大多數是給私企挖走。”
參觀出來,外麵已是晚霞滿天。宋運輝想了想,對柳鈞道:“讓你為福利院做那麼多事,中午沒招待好,晚上我在豪園請客。我讓太太先過去,你也喊上你女朋友。”
“對不起,宋總,我不同楊巡媾和。謝謝你費心。”
“純粹吃飯聊天。”宋運輝不由分說,推柳鈞上車。但柳鈞沒叫上餘珊珊,那豪園是什麼地方,那是楊巡的老巢,餘珊珊那性子會闖禍。他是男人,兵來將擋,再大損失也就肋骨手指,可是餘珊珊女孩子不一樣,有些事女孩子承受不起。於是宋運輝也便不叫上太太。
如同楊巡進豪園,宋運輝在豪園也是得到超等待遇,但是與楊巡受全體簇擁的熱鬧待遇不同,宋運輝異常低調,隻有一位領班陪同,領班一路上就把誰誰在,在哪個包廂等情況清晰告訴宋運輝。宋運輝聽到楊巡在,就吩咐一句:“他不用過來。”
柳鈞看著這一切,心說還真是純粹吃飯聊天。兩人坐下就談技術問題,談的是宋運輝最感興趣的國產化問題。但柳鈞不知道的是,宋運輝在豪園吃飯,還是第一次提出不要楊巡過來敬酒陪坐。因此楊巡聽得領班傳達,好奇上了,想方設法問清楚宋運輝請的是誰,領班不知道,他就要領班形容來人的長相。領班隻能一次次地借端菜機會,將見到的柳鈞麵貌形容給楊巡,可惜楊巡心中搜遍達官權貴,沒一個長相符合領班形容,因此楊巡很懷疑來人可能是來自上麵。
好奇心害死貓,楊巡耐心等待宋運輝那邊包廂飯局結束,他站角落偷偷張望。他當然見到柳鈞。他見到與不喝酒的宋運輝吃了兩個多小時飯的人居然是柳鈞,那個他想也想不到的人,楊巡當場臉色變幻。他原先從楊邐那兒得知柳鈞與梁思申關係良好,隻以為不過是普通的認識,楊巡最忌憚梁思申,當時雖然對柳鈞壞他錢財之事恨之入骨,可也隻能懸崖勒馬。而今天柳鈞與宋運輝單獨會麵長達兩個多小時,楊巡又知道宋運輝是個疏於飯桌應酬的人,這其中的關係就有點兒費思量了,楊巡甚至猜不出這兩個人怎麼會湊一起。
更讓楊巡稱奇的是,他追蹤出去,見兩人又在停車場站住說話。
其實兩人說的話很簡單,宋運輝很誠懇地跟柳鈞說:“我隻是企業界人士,雖然是國營,可畢竟隻是企業,什麼背書作用沒那麼大,你們不要太放心上。”
柳鈞到此時已經很感動了,忙道:“早已經不那麼想了,非常對不起,以前誤解你,宋總。還有個問題……”
兩人站在停車場又說了幾句,才散場,柳鈞上他的農夫車,宋運輝跳上司機給他開來的座駕,各自走了。柳鈞此時才想到,以前見到電視裏那些老百姓被領導握手時候那個激動,他還很不屑,今天他也被平易近人又有真才實學的宋運輝搞得很感動,再加上宋運輝站高看遠,把他過去所看現在所思的許多疑團一一解開,他今晚是恨不得對宋運輝掏心掏肺。經過宋運輝的指點,他在回家路上,對新產品的開發又冒出許多思路。
但楊巡不等看到兩人散場,就接到梁思申的電話。梁思申在電話裏笑嘻嘻地道:“又在外麵應酬?每天花天酒地,把兩個孩子扔給太太一個人料理,很不好嘛。”
聽得梁思申的態度這麼輕鬆,楊巡不禁悄悄收起疑慮,笑道:“你是不是哄可可上床,終於有空打電話了?”
“是啊,那小猢猻精,每天不知哪兒來那麼多精力。楊巡,跟你求個人情。”梁思申根本不玩那種不說是什麼事,先要楊巡答應的那一套,而是直截了當地道,“以前我曾爽快地不計本息地退出股份,我請求你現在還我一個人情,退出豪園的股份。明天我讓秘書送支票給你,數字你看著填。順便把相關文件拿給你簽字。答應嗎?”
“為什麼?”楊巡立即想到今晚宋運輝與柳鈞的會麵。
“不為別的,我從來反對韋嫂與你合資。楊巡,你是個非常好的商人,可你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而今我謝謝你把大哥韋嫂他們扶上馬走一程,在這裏站穩腳跟,但合作必須到此為止。當然你可以找宋提出抗議,否決我的提議。但我希望你跟我私了,我要過河拆橋。”
梁思申越是直截了當,楊巡越是無言以對,他在梁思申麵前前科累累,底氣嚴重不足,唯有賠著笑臉道:“太突然,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讓我想想,想想……”
“好,總之我明天把支票送過去,你自己填。飯店相比你其他生意,性價比實在太低,你以前多次提起,我無數次當沒聽見,這樣對你不公平。宋那兒……你最好別讓我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