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1999年 新產品被模仿,陷入惡性競爭(10)(2 / 3)

這回,他不心疼他的勞動果實。他知道,他賤賣出去的那些技術很快就會被轉化為生產。那些生產出來的產品,很快,將與楊巡高成本開發出來的產品展開激烈競爭。充分競爭的結果,楊巡別再指望拿高價偷竊來的產品賺大錢發橫財。

市一機的有關消息也不斷傳入柳鈞的耳朵。當初前進廠在市一機手裏吃過的虧,市一機而今也一分不差地吞下。幾乎是所有的內貿生意全都毀約。厚道一點的毀約是一個電話打來要求重新修改合同,核定價格,不厚道一點的則是一聲不吭,等市一機送貨上門,他們以千萬條質量理由將產品退回。偏偏沒有柳鈞這樣的人盯現場監管,市一機產品的合格率還真馬馬虎虎,有小辮子可抓。

這幾個悶虧,楊巡吃得無法發作。好在他還有外貿大單,他則是自己親自出馬,督促銷售部重新打開國內市場。柳鈞回家,將帶回的彙票與差旅費一結算,盈餘已經夠填補研發虧空。

但是沒完,楊巡應該失去更多。

柳鈞即刻支取十萬元,去銀行兌換一萬美金,放在銀行,隨時準備提取了走路。

柳石堂喜看兒子的轉變。然而,知子莫若其父,柳石堂仿佛看到兒子心中瘋狂燃燒的邪火。他白天逮不住剛出差回家的兒子,就讓兒子晚上回家說話。

柳鈞敲門見到傅阿姨。他沒料到傅阿姨還有臉留在他家。他默默地站在門口逼視一會兒,才進門見他爸爸。他見到傅阿姨低頭縮肩地走開,一會兒又是低頭縮肩地送來一杯茶水。柳鈞將茶水遠遠推開,渴死也不喝傅阿姨給斟的茶。柳石堂一眼看出兩人不同尋常的交手,他沒有問什麼,但也是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將兒子拉進客廳的陽台,拉上陽台隔音玻璃門說話。隔著開闊的大客廳,神仙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雖然已是秋天,夜晚的空氣依然熱烘烘的,隔絕了通風的陽台頓時燥熱起來。柳鈞毫不猶豫地將T恤袖子推上肩頭,催促他爸,“爸,快說,慢一步陽台上多兩塊烤肉。”

柳石堂道:“泄漏我們技術的是傅老師?”

“是。”

柳石堂驚訝於兒子的幹脆回答,他本來準備聽兒子繼續跟他打馬虎眼,他知道兒子的心腸一向很好。

柳鈞又補上一句,“我已經給我的房子換鎖。”

柳石堂猶豫了一下,“我不打算解雇她,一個做熟的保姆比老婆還強。以後不讓她接觸太多秘密就是。”

柳鈞直言不諱地指出:“爸爸,你已經失去血性。工廠管理上你也是患得患失,結果你都控製不了生產,讓新機床一直荒著。我看你留不住數控機床操作工的更主要原因是廠裏其他工人的排擠。”

柳石堂被兒子說得老臉通紅。但他對兒子沒脾氣,還是耐心解釋,“我算的是總賬。我如果血性一下打破現有局麵,利潤會增加嗎?生活會更方便嗎?都不會……”

“爸你怎知不會?憑經驗推斷,還是嚐試多種選擇後的最佳決定?”

“先不說我,我們來分析你最近做的事。你在報複楊巡嗎?好,可是你算過總賬沒有。你押上的是你全部兩個多月的時間,而這兩個多月裏,你可以做多少事,所得遠不止眼下這點進賬。可是楊巡失去什麼?他隻是失去他收入的一個零頭。就像小魚咬大魚一口,大魚最多痛一下。大魚咬小魚呢,一口吞下,命都沒了。你跟楊巡玩得起嗎,你值得嗎?”

“楊巡作惡,他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用你更多的付出去討還一點點代價?你會算賬嗎……”

“有一種賬,叫做忌憚,叫做下不為例。”

“你別總打斷我,我問你,社會上都這麼做,你難道一家家地討公道去,你哪來那麼多時間?我看你至今沒拿出新工作計劃,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對付楊巡?”

“爸爸,比如說你不解決傅阿姨的問題,結果呢,我們兩個人得躲在這兒說話。你掩蓋小錯,總有一天大錯爆發,難以收拾。”

“阿鈞,做人不能太獨,不能全都由著你自己性子。”

“我容忍錯誤的行為,但絕不容忍無賴的觀念。”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討論這些,算我承認你年輕人有血性……”

“這種根本性意見不統一,我們接下來有關前進廠未來的討論怎麼進行?繼續舊模式的生產嗎?”

“不需要統一,你我做的不是同一套,你這半年多賺的是大錢,快錢,我以前想都沒想過,可我也替你捏一把冷汗。爸爸已經考慮過,前進廠的未來肯定得由你來定,可是爸爸擔心你顧首不顧尾,心裏想替你上個雙保險。這樣吧,阿鈞,金工車間我保留,金工車間所需的流動資金也劃一塊給我。其他都由你去處置。我唯一要求,你別再把精力都放在討還公道上了。你自己發展得好,什麼公道都會自己回來。”

柳鈞非常驚訝,看著爸爸不敢置信。兩個月前,爸爸還隻提出小改小弄,穩步積累,不料今天思想大變。“爸爸,這是好主意。雖然我一直認為真正有本事就不要靠著家裏,可我們也不妨將此看作最有信用的借貸,爸爸,你會獲得最好的回報,我向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