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會很銀焰,就如同我恨上他一般。他們都是背叛者,不是麼?我本想,如果她心裏存了對銀焰的一絲恨意,我就放過她。可是、可是——”該隱的聲音忽然拔高,壓抑的尖銳,刺耳又詭譎。“她卻沒有恨!一點都沒有!為什麼?!”
倏然,該隱的聲音又陡然一轉,他歪著腦袋,望向右側,幽幽道:“這就是你看中她的理由麼,任由她奪走兩位大君王性命的原因麼,路西法!”
右側虛空裏,出現一個修長的身影。血色桫欏花不停地旋轉著,周圍的黑玫瑰花瓣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越發狂肆紛飛。
狂風席卷,該隱眼中倒立的人,長發翻飛,他漠然的看著沉睡在花叢裏的女子,淡淡道:“我欣賞她,卻非這一點。”
“那是為什麼?!”如果楚歌有一點恨,哪怕隻是一點,她就會醒來。然後,仇恨的種子會徹底的紮根在她心中,除非她與銀焰二人有一人死去,否則絕對不會湮滅。而她,如果恨下去,就不會在這裏,如此痛苦,掙紮在真實的夢境裏,不得解脫。
路西法默然片刻後,徐徐道:“冷情和猶大心甘情願,我又為何要理會他們是生是死?地獄並非缺了他們就會毀滅,那些愚蠢的人,也不會因此攻打地獄。”
該隱怔楞了好久好久後,猙獰的笑了起來。紛飛的花瓣仿佛也感受到那讓人背脊生寒的氣息,變得淩亂起來。
“哈哈哈,也是,地獄隻要有你路西法在,誰敢來犯!”該隱的笑聲越發猖狂張揚,可其中卻有著幾分讓人黯然淚下的淒涼悲愴。“路西法,你來這裏,是想讓我成全她麼?”
路西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隨你。”
該隱擰著眉頭,一時間,他並不確定路西法的意思。
“該隱之淚……真虧她能想得出來。我的副君如今恐怕隻以為,你的淚,僅僅是一滴淚水吧。”路西法諷刺道:“你給不給,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來此處,隻為了防止意外。”
“意外?”該隱擰著眉,嘲諷的看著他,道:“你怕我殺了她?”
“你不會麼?”這是看似疑問的陳述句。
對視上路西法那雙仿佛一切都看透的雙眼,該隱感覺心中萬千瘡痍,在此時爆發開來。以前一直壓抑著的,刻意無視的,都在此時紛紛湧來。
一雙金色貓瞳,逐漸染上血色。該隱仿佛失去了所有氣息,身影也淡了許多。
他倒了過來,靜默的看了路西法片刻後,就緩步朝楚歌走去。
他蹲在楚歌麵前,很久之後,他一拂袖,萬千花瓣被狂風卷走,周圍十裏之地,竟無一處有花存在。
血色的瞳孔,越發鮮紅。一滴血淚,緩緩從他眼眸裏滾落,在如玉容顏上,劃出一道猙獰又奪目的痕跡。
血淚落在地上,瞬時化為一顆緋紅珠子。那種紅色,竟是世間絕沒有出現過的紅。格外迷人,仿佛能夠吸走人的心魂,甘願沉淪在這種純粹絕豔的色澤裏。
楚歌緩緩睜開眼,夢境裏殘留著的悲傷還留在心頭,周圍是來不及稀釋的孤寂悲涼。她撐起身子,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該隱,當目光掃到那道紅痕時,瞳孔一凜。
“為什麼不恨?”
楚歌雖不知他為何如此問,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與你何幹?”稍頓,她想了想,道:“恨不恨,是我的事情,外人無論如何看待,與我無關,我也無需與任何人做解釋交代。”
“你不怕,你救了他之後,他還會繼續背叛你,甚至會奪走你的親人,朋友?”
“你想說什麼?”楚歌神色凝重,眼中閃過的一縷殺意,明顯彰顯出她的怒意。
該隱凝視著她的眼眸,幾乎目不轉睛,似乎不願意放過她絲毫情緒。片刻後,他又笑了起來。
“好!好!好!”他連道三聲好後,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沉下了臉,道:“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楚歌,我等著你,眾叛親離。”
楚歌看著浮在她麵前的緋紅珠子,凝潤與色澤程度,都是頭一遭見到。
她握住那顆珠子,飛快將之收起來,直視該隱,道:“我不會有那一日的。”
“真是自信!希望你的信心,能夠維持到最後一刻,哈哈哈……”
該隱張狂笑著而去,楚歌站起身,望著空中懸浮著的路西法,道:“多謝。”
“本君並未幫過你任何,該隱隻是想通過你做試驗而已。”該隱絕非好心之人,他也不可能免費將珍貴的“該隱之淚”交給楚歌。“你放心,該隱並未對你下詛咒。”見楚歌眉宇間鎖著的不確定,路西法難得好心的說明。
楚歌淡淡的挑了挑眉,“我已經有一個最大的詛咒,勿論該隱君王,就算是永恒之君你親自下詛咒,也不可能敵得過它。”
路西法目光一閃,許久後,幽幽道:“你是說,對銀焰的愛麼……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