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肚子還在呼天搶地地抱怨著，於是實在沒了心思繼續同他糾纏的我幹脆地將酒一飲而盡，眼巴巴地望著他一臉理直氣壯，“夜語，我餓了。”
“我說你是不是不懂什麼叫情調啊！”氣急敗壞的妖孽恨鐵不成鋼地剜了我一眼，賭氣般別過頭去，“馬上給我道歉否則不讓你吃！”
好嘛，這貨又開始傲嬌了……我萬般無奈，但仍舊堅守陣地道，“夜語，你說我現在都是你的人了，你連頓飯都不讓我吃，未免太過分。”
“下不為例！”明顯根本就沒有當真動怒的妖孽冷哼一聲，還是遞了一個剔彩茶盅給我。我滿心歡喜地接過，剛一揭開蓋來，就覺一股甜香撲麵。
“這是什麼？”我有些驚訝地看著盅裏那顏色青碧澄澈的液體，泡開的杭白菊和豔紅枸杞在茶湯裏四下遊動，玲瓏剔透的湯圓在其中更顯嬌嫩可人。
“這是之前惜翠給咱們做的。”夜語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搖了搖頭，但很快又恢複正常道，“名字叫青山綠水。”
我這才恍然想起惜翠正式同我們相隔兩營的時候，夜語對他說過的那句“青山綠水永長存”。現在這句話以這樣的形式，被這個溫潤如玉的青衣公子重新還給了我們。
我低頭飲了一口甜湯，嘴裏咬著湯圓說話含糊不清，“你說憐紅和他下輩子還能見麵麼？”
“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作甚？”夜語瞪了我一眼，自顧自岔開話題，“倒是江銀和妙月聽說不久之後也要成親了……還不知道江皎要忙成什麼樣子，我看楓荻和碎玉也不遠了。”
“誒？”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炸得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默默地吃完了一整碗的青山綠水，剛想一並追問著是不是顏華和白聆音也總有複合的一天，就聽那妖孽在耳邊柔聲低語，“我說你這差不多也稍微墊了一墊肚子罷……春宵一刻值千金這種事，想必不需我多言？”
這妖孽……我不出聲地望著他那雙早已浸透了千年風霜的丹鳳水眸，曾幾何時，那一汪深幽的潭水在腦海中倒映出漫天刻骨銘心的火紅，朝霞夕照一般盛大而絢爛。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從一開始許下的，不過是這麼簡單而瑣碎的願望。
或許所有的誓約全都抵不過歲月的流逝，再過於堅定的語言在時間的摧殘下，也終會變得殘缺不全。
但是至少在這一刻，我們能夠銘記彼此的溫暖，可以在以後大片大片的日子裏，擁有一個繼續回憶的理由。
就這樣約定。
一生一世，不棄不離。
又是一年秋天，涼風拂散了夏末殘留的餘熱，各色的菊花在後院中吐出瓣蕊，在還未徹底冷卻的秋陽下搖曳生姿，灼灼其華。
我搬了個凳子坐在大開的雕花窗格之前，徐徐涼風送進了陣陣沁人的花香，迎合著眼前泛黃書卷之上點點墨跡，一派古色古香的氣息。
倏爾間門外傳來哐當一聲，然後是槐溟慌裏慌張的聲音：“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別罰我不吃飯！哎呀……師娘你快來幫我說說情……”
得，又開始了……我無奈地放下手頭的書卷，想來一天的清閑就要被這倆家夥給毀了，雖然有些不大情願，眼角眉梢卻依舊忍不住掛上笑意來：不過就這樣，似乎也挺好的……
“你太慣著槐溟了，他這一年已經不知道打碎了我多少碗盤……”直到我可勁兒地替槐溟說盡了討饒的話，夜語才仍有些不滿地抬手讓他離去，嘴裏卻仍是在碎碎念的，“還什麼不吃飯，你都不知道他每天跟楓荻他們在外麵吃了多少玩意，總有一天噎死他……”
“我說……我說，有人像你這麼詛咒自己徒弟的麼？好了，我去給你泡茶，別傲嬌了啊？”我哭笑不得地試圖勸解這別扭起來沒個完的妖孽，夜語偏頭看著我淺淺一笑，拉過我的手牽我在後院涼亭中坐下。
放眼望去，山高水遠，雲淡風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從今往後，歲月靜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