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憐紅並沒有如想象中一般不屑冷笑,隻是有些好奇地抬起頭來不動聲色打量著我,“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不公平法?”
她頓了片刻,卻又趕在我回答之前神情自若地繼續下去,“這世道原本便已經如此不公平,卑劣的人為所欲為,真正善良純潔的人卻要受到侮辱和傷害。那麼現在我想要打破這由古老神祗所設定的腐朽秩序,又有什麼不對?沒有毀滅,哪來新生?不甘放棄,何談擁有?”
這話擲地有聲,字字言之鑿鑿,若是放在平日裏,怕是我還真讓她給駁倒了。隻是此時此刻,看著她如此淡然自若的神情,聽著這宛若真理般預示著命運軌跡的話,心頭的火焰反而躥得更高,“這世間固然存在許多有違天理的惡行,但你能因此而將那些美好的事物也一並摧毀否定掉麼?!退一萬步說,不管你說得再多也好,你所認為的這些,都隻代表你自己的看法!你憑什麼去替別人作出決定?你有什麼資格左右他們人生的走向?無論他們有多苦多累,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你哪來的權利代替他們來質問蒼天?所以這不公平!你現在所做的,同你口中所言那些欺壓眾生的‘腐朽神祗’又有什麼不同!!!”
我幾乎是聲嘶力竭般喊出這一席話,與此同時,憐紅全身綻放而出的冰冷威壓排山倒海般傾盆而來,頓讓我感覺腳下一軟,卻還是死死咬緊牙關不肯下跪。
我不能輸。這已經是最後的時限了,我不能輸!!!
“你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憐紅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後才溫和朝我一笑,仍是輕輕搖了搖頭,“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隻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就像你覺得我並沒有權利左右蒼生的死活一般……現在看來,你們也都沒有阻止我這麼做的資格,不是麼?”
她此言一出,我立刻心不甘情不願地緊緊咬住下唇,將蒼白的嘴唇咬出了血來,強迫著自己不能跪倒,猶疑了片刻,終還是勇敢地迎上她帶著淡淡質問的眼神,“不試試看的話怎麼知道?!”
言罷我啪一聲撐開煙雨江南,空中隱約響起沉悶的雷聲,無數鎏金電線流光般傾瀉而下。憐紅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水袖輕拂,簡簡單單就將那電光激射到了一邊。
承受了白聆音豁命一擊之後,她的神色雖然並不再如之前那般淡然,眉宇間也隱隱透出幾分焦慮,似是未曾想到我們能支撐這麼長時間。但即使這樣,對付我,她依舊是遊刃有餘。
雷光方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自她身後悄然顯現,閃爍出純白冷光的玉笛毫不留情地掃向她的項頸之間,與此同時,那廂白佑清叱一聲,寒霜包裹之下的長劍銀光四散,徑直射往她點著朱砂的眉間。
對於這兩人鍥而不舍的攻擊,憐紅根本看也不看,一手握緊玉笛,一手運力拍上迎麵劈來的長劍,竟將他們兩人生生製在了原處。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夜語在她身後輕輕柔柔地開口,這傾城一笑間仿佛讓天地都變了顏色,無數妖麗的白梅自那女子淺紅的紗裙之上朵朵綻放,清豔絕人卻又浸透了森冷的殺意。
嬌花映襯著美人的身姿,原本應該是一副極為賞心悅目的景象,但憐紅不經意一低頭間,似是不喜這景象一般長袖輕拂,便將那致命的白梅一朵朵盡數吹向白佑那邊。
“還沒完。”就在她出手的瞬間夜語動了,無數純白的光澤自他足下點出,絲絲纏繞上憐紅的身軀,竟成功讓這女子為之一頓——然而,也僅僅隻是如此而已。
“弑魂?”憐紅麵色平靜地微微側頭,臉上無悲無喜,“貪狼的天賦,練得好著實也算得上一大殺器,不用動手就能定出輸贏……隻不過,弑魂的前提是你的實力必須壓倒性地大於對方,所以很可惜,它對我是沒什麼用的。”
她口中雖是這麼說著,我卻也能看出這雖然是沒什麼用,但至少可以緩一下她的動作。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已經衝破了瓣瓣梅花的白佑身形驟轉,毫不憐香惜玉地朝著她的門麵一劍劈來!
按說這咫尺的距離,又是在憐紅暫時無法動彈的情況之下,怎麼著也能擦到一點邊緣,可就在此時,卻有一抹青衣身影疾射而來,倏一金鐵交鳴響起,兩道身影在空中堪堪錯開。白佑這一擊,到底還是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