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名少男少女身著清一色的藍色弟子服,分成兩列恭恭敬敬地站在石階下,個個低眉順眼,一副拘束又謙謹的模樣。站在他們身旁的是一名玉冠博帶的白衣男子,瞥見一幫孩子緊張的樣子,不由無聲地笑了笑。
“傳新弟子入見——”
仿若有恢弘鍾聲自黛色遠山傳來,古老莊嚴,震蕩人心,半空中倏地起風,卷起一陣暗香。長長綿延的石階兩側矗立著細雕石柱,柱頂懸掛的銀鈴輕響,帛帶翩舞。嚴肅的仙家重地刹那鮮活。
少年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男子,白衣男子悠悠邁步:“走罷。”
雖有一百九十九級台階,然而這些新弟子皆是經過反複錘煉重重選拔提上來的,體力上佳,台階上得不慢。隻是畢竟年少,根基不穩,多少都是有些累的,可前方領路的白衣男子卻一直是不緊不慢的步伐,輕鬆得如履平地,叫少年們不得不暗自羞愧。
待終於上到平台上,少年們都忍不住露出疲色,呼吸粗重,額頭滲出微微的汗來。偷眼去看那男子,卻發覺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少年們好生羨慕,更堅定了從今往後好好修煉的決心。
著菱花輕紗的仙娥從殿內迎出,稍稍欠身:“諸位裏麵請。”
少年們平息了一下呼吸,整整齊齊走了進去。殿內飄著若有若無的焚香味道,四株通體透明的琉璃樹擺在殿角,照得大殿光華流轉。首座上是一名長老,正目光炯炯地打量著新弟子們。座下兩側分設若幹座椅,各坐一名司主,有男有女,著淡紫色司主正服,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少年們。
“長老,各位司主,新弟子已帶到。”白衣男子拱了拱手。
“嗯。”長老略一頷首,“辛苦你了,下去罷。”
“弟子告退。”白衣男子輕飄飄地走出了大殿。
一名司主笑起來:“桑夷看著倒是穩重了不少。”
“可不是麼,”另一名司主接話,“在師弟師妹麵前總是得端幾分樣子出來的。”
司主們略聊了兩句,便將注意力又放到新弟子們身上。
感受到四麵八方的視線,傅承鈺不由悄悄握緊拳頭,愈發恭謹有禮,隨身邊少年們一齊低頭。
他原是江北傅家獨子,傅家是書香世家,父母對他的教導十分嚴格,他也如家人希望的那樣,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年紀雖小,骨子裏卻極為嚴謹認真,極受同窗鄰人的推崇。隻可惜,江北匪徒作亂,傅家為避亂遷徙去江南,途中父母感染惡疾病死,仆從四散,留下少年孤身一人。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放下身段,去了一家富人家裏做工,那家老爺憐他少年有才,便讓他陪自己幺子讀書。時下修仙之風興盛,眾人皆渴望能得道成仙,今年又恰逢仙家名門玄汜宗招弟子,那老爺遂將幺子送了出去,順便捎上了他,讓他在選拔中幫襯著自家兒子一點。
結果那幺子實在不太爭氣,選拔進行了一半就堅持不下去,倒是他留下來了。
“今年的新弟子年紀雖小,倒個個根骨上佳,值得栽培。”長老眯了眯眼,微笑道。
一名司主道:“那我們便開始挑選弟子了?”
“挑罷。”長老點頭。
傅承鈺恍惚抬頭,見上方眾人個個品貌不凡,舉止風雅有度,不由晃了心神。桑夷曾告訴過他們,玄汜宗以宗主為尊,其下為長老,再下為司主,其餘皆為真人、散仙與眾弟子。通常來講,宗主與長老們一旦即任都不會再收新弟子,而散仙未到收徒資格,於是收徒的便隻剩下了司主與真人。他們這些通過了五層選拔的交由司主挑選,通過四層選拔的交由真人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