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見恭順公主目光之中帶著幾分異樣,這嬤嬤心中一動,之後臉色就變了,很恐叫人聽見,急忙走出去往外看了一眼,見並沒有人經過,這才走到恭順公主身邊低聲問道,“您擔心的,是婚事?”
恭順公主閉著眼睛渾身顫抖。
提起這個,這嬤嬤也唏噓起來,覺得此事確實有些不祥。
“若說這親事……”平王妃都說了,八字不合,然而平王世子跟自家郡主就跟吃了瘋藥似的,什麼都不管不顧,就非要成親,這不是……“前兒世子跌馬也能說是巧合,然而如今咱們郡主也……公主,這親事,是不是再考慮周祥些為好?”
一次是意外,兩次就不是了。
從前一點兒磕磕絆絆都沒有的勳貴男女,一開始說親就災劫不斷,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還沒成親呢就鬧出這麼多的事端,日後成親,那還不得沒命!
“我就是看兩個孩子都願意。如今,後悔極了。”恭順公主後悔死順著明秀的意思了,雙手捂著嘴哽咽地說道,“當初我就覺得有點不好,這心裏一直就沒有放下過。可是你也看見了,阿秀說了,阿南不怕,她就不怕。”
她的閨女這樣倔強,也不知隨了誰。
“郡主這是舍不得世子待她的堅決之心呢。”這嬤嬤便歎氣道,“您知道郡主的性子的,若有人一心待她,她總不是會辜負人的那一個。”隻要平王世子不撒手,那就算明秀還有一口氣,這婚事也還是要繼續往下做的。
可是……看起來平王世子也不會放手呀。
“都說了八字不合,怎麼不聽勸呢?”恭順公主聽了這個越發地傷心,抹著眼淚低聲說道,“這都涉及生死了,還倔強什麼?!阿南是很好,可是,我……”若沒有這檔子事兒,她很願意慕容南給自己做女婿的,可是如今她隻想與慕容南說一說,外頭的女孩兒那麼多,放過明秀吧。
可是她連這個都不敢說。
若明秀知道她與慕容南說了這些,這日後,隻怕是再也不會釋懷,不會原諒她了。
可是就這麼幹看著?
看著她閨女嫁過去送死?!
“國公爺也是心疼郡主的,從前是拗不過郡主去,也想著僥幸因此沒攔著。這如今郡主已經傷了,許過幾日,國公爺就能與王妃說這親事了。”這嬤嬤急忙給恭順公主擦眼淚勸她別哭傷了眼睛,之後跟著順著往明秀的方向看,跟著歎氣。
“誰知道呢。”恭順公主其實知道,從定親開始,沈國公就有點睡不著覺,天天睜著眼睛看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還總是帶著沈明程一起在明秀的身邊晃悠,叫她說,也是想叫女兒拒了這門親事的。
她心裏歎息了一聲,正想要繼續說說心裏的煩悶,卻見此時,床上的那個閉目的女孩兒輕輕地動彈了一下,之後張開了自己一雙有些迷茫的眼睛,轉頭看見了自己床邊流淚的恭順公主,動了動嘴角,低聲喚了一聲,“母親。”
“我的阿秀啊!”見她終於明白事兒了,恭順公主一嗓子就嚎出來了,撲到了明秀的身上。
她這一聲尖叫仿佛是叫整個後宮都跟著醒來了一樣,頓時不知多少人匆匆地出來。
本就預備在皇後側宮之中的太醫們都衝了進來,見明秀醒了,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這祖宗若是醒不過來,大家都得給跟著倒黴。
恭順公主隻是使勁兒地抓著明秀的手,看她對自己虛弱地笑著,哽咽了一聲,使勁兒打了她兩下狠狠地說道,“叫你不當回事!叫你不當回事兒!”見閨女臉上還帶著失血後的蒼白,她吸了吸鼻子,卻突然放了心。
這孩子沒有丟下她,就足夠了。
宮中動起來了的時候,慕容寧今日並沒有上朝,隻是一直坐在皇後宮外一個隱蔽的假山後頭。這裏能看見皇後宮中的動靜,也離得很遠,不會叫人覺得自己是在為了明秀守在這裏,平添煩擾。
他今天早上就見靜悄悄的宮外,慕容南帶著清晨的冷風匆匆地進了皇後的宮中,許久都沒有出來,突然有點黯然地笑了。
她這輩子,並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也不需要他的寬慰了。
然而就在他蹲在假山後頭怔怔地不知看了皇後宮中的宮門許久,就聽見裏頭傳來了喧囂的人聲,許多的宮人都帶著驚喜進進出出,說是明秀醒來。他的心裏生出了喜悅與放鬆,正要起身,卻見無人的宮中側門,一個清雋的青年靜靜地走了出來。
他麵上一片木然,回首望向後宮,溫潤的眼睛裏,閃過了明亮的淚光。
然而那青年看見呆呆地躲在假山後的慕容寧,不知為何,卻露出了清淺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