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慕容南目光更敏銳些,見著出現在門口仿佛要扒著門框可憐巴巴嚎啕的青年,心中有些疑惑這人為何在此,卻還是很溫和地喚了一聲。
心裏正苦的慕容寧本心不想理睬他,然而看了看也在看著自己的明秀,隻覺得這雪地之中一雙璧人的模樣太礙眼了,大步走到了這堂弟的身邊,努力用自己的美貌爭取壓過慕容南的俊美,破顏一笑,竟仿佛那刹那間天光都黯淡了,這才滿意地在心裏點了點頭,看著慕容南執著梅花兒的那雙白皙美麗的手,帶著幾分小小的嫉妒歎了一聲,一邊偷看明秀的表情,一邊歎息道,“短短花期,卻叫阿南你早早折下把玩,實在有些可惜了。”
他記得,自家王妃很有詩情畫意的。
“王兄說的對,原是我一時忘情。”慕容南一怔,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紅梅,與走到自己麵前的明秀笑著說道,“隻是想著你從前總說塞外紅梅開得嬌豔,我想到了這個,竟一時撒不開手。”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明秀轉頭命丫頭取了幹淨的瓷瓶兒來叫慕容南將梅花插在裏頭,端詳了一會兒,這才笑道,“左右都折了下來,不如眼前叫咱們看著歡喜。”隻是這位安王殿下是會憐花惜草的人?瞧著不大像呀。
這青年正眼巴巴,桃花眼裏泛著水意看著自己,一副叫自己給做主的模樣,明秀隻覺得這皇子倒很有些趣味,不似想象中那樣眼睛長在天上的皇子。
“外頭冷,殿下與表哥往裏頭去吧。”明秀的目光落在慕容南袖中露出了一個紙袋上一瞬,與他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其實我也是你的表哥。”慕容寧嫉妒死了,這明明是自己媳婦兒來著,況這稱呼之中就透著遠近親疏,頓時叫安王殿下忍不住恨恨地看了堂弟一眼。
慕容南不是一個計較的人,對他微微一笑。
這笑容雲淡風輕,仿佛什麼都不會叫他惱怒,慕容寧看得怔了怔,目光有些怔忡。
他兩輩子加在一起,隻有一次見識了這仿佛心在雲端的青年露出暴怒的表情。
憤怒的,仿佛仙人落進了塵世的青年,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臉上,厲聲喝罵道,“你怎能辜負她?!”那雙眼睛裏的痛苦與怨恨,叫被砸得牙齒都脫落的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才知道,天潢貴胄的這個堂弟遲遲不肯成親,到底是為了什麼。
起因,也不過是外頭的門下供上來的一個江南的歌妓,他宴客隨口讚了兩句,正想著隨手賞給門客籠絡人心,卻在賞那歌妓首飾的時候被堂弟撞見。
他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這歌妓,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可是這堂弟的眼中,或是旁人的眼中,自己都是一個兩麵三刀,哄著妻子外頭養紅顏知己的混賬。
都以為他是個畜生,可是他其實,真的沒有那麼壞。
隻有他的王妃對他深信不疑,從來都沒有猜忌過他,也沒有為了後院兒的事兒與他有過半分爭執。
哪怕他回來得再晚,她都對著他溫柔地笑,信任他。
想到這些,慕容寧越發地羞愧,垂著頭有些喪氣地跟著隻對自己含蓄頷首,卻並不接自己這話的明秀往裏頭去。
說到底,自己與她眼前還是陌生人,自然比不得與慕容南十幾年的情分。隻是知道是一回事兒,想起來,卻叫人心口疼。
他想她的眼裏隻有自己,不要有別人了,也不要對著別人笑,管別人叫表哥。
他喜歡她呀,喜歡得心都疼了,這些年在京中皇後屢屢要給他說親,可是他卻知道,他隻想留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幸福。
再也沒有一點算計與齷蹉的幸福。
“你說喜歡的冰糖山楂,也不知是不是你信上說過的味兒了。”慕容南與慕容寧雖都在京中,也都是皇家子弟,然而平日裏卻並不十分親近。
一則是因慕容寧這些年收斂鋒芒隻在皇後昭貴妃麵前做孝子,一則卻是因平王素來不愛理睬皇位之事,左右作為宗室不論哪個皇子即位,都得把宗室裏的叔叔伯伯供起來,折騰得多了才會叫人有機可乘來個奪爵什麼的,因此慕容南秉承家訓,並不喜歡往皇子麵前去。
此時見慕容寧與傳聞中的安靜沉穩不大一樣,他忍不住在心裏生出了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