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呆在透明的兩岸,四目交織,卻感覺你遙不可及。隻是因為想在你的身邊,於是從凜冽中開出了花。
琉璃,我沒有想到再次回到人界大陸上時竟會是我一個人。
以前你總是不動聲色的在我身邊,對我露出我一直以為那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笑容。到現在,原來你的淺若虛無是從一出生就被認定的。
小璃,我們前不久還在承諾,不會分開。可是如今我麵對著眼前的寧靜,卻觸不到你恍若的透明。
如果那天我知道用我的鮮血可以殺死雪界的冰魂師,我就算讓自己的血液流盡,也一定不會讓他們帶走那段時間。
〝秋蟬,明日的涼丘會在哪裏舉行?〞
〝沁穀泉啊!〞
我坐在一支榕樹幹上,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從茂密的枝葉中,我看到樹下的琉璃不斷的用力揉捏著自己的左手腕處。
她抬起頭,眯著眼睛看我。
枝椏間,琉璃銀灰色的袍子被風鼓起,幾縷金白色的卷發漾在空中遮住了她好看的臉頰。飄渺的場景,我以為那是曾經反複出現過的無數次的夢境。夢中,琉璃一襲暖色長袍,月下紛飛著細碎的小東西,地上一片銀白。然後這個夢境就離我越來越遠,琉璃就離我越來越遠……
很冰是不是?
琉璃點頭,銀灰色的瞳仁直盯著那點雪花印記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散出的寒氣。
那是一片銀色六角雪花的印記,琉璃第一次捋起袖口讓我看時,我還以為是市集裏賣的小玩意。但當我托起她的手腕想要再看清楚些時,才發現琉璃的腕處是那麼冰涼,在那點印記周圍冒著的涼絲絲的寒氣中,仿佛讓我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琉璃告訴我,那個印記是從她開始記事的時候就有的,或許就是帶著它出生的。但小時候它隻會在冬天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而現在,它四季都不再消失了,而且日益變得冰涼。琉璃告訴我,她是想了好久才告訴我的——她怕我會把她當成怪人。
我真的很生氣,不是因為她的異樣,隻是琉璃她到底有多看輕我們之間!
後來我終於為我的蔑視而感到內疚,琉璃的擔憂是正確的。
因為在那之後,魚頭婆婆曾找過我,她第一次同我講那麼多。
於是我知道了,父母帶回嬰孩時期的琉璃,為什麼一年後要把她送給在村人眼中行為怪異的魚頭婆婆。
我握著琉璃的手腕,她說我手心裏的溫度很舒服——每一次,她都會這麼說。
我真高興,自己可以讓她不那麼難過,但我知道,琉璃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尤其是她的左手腕處,甚至當我再次握住那點印記幫她緩解痛楚時,那種冰針雪利般的刺痛感,從手心傳至心髒處的冰寒,我已不知道還可以為她撐多久。
第二日的涼丘會是時隔七年才會舉行一次的市集大會,在這一日,會有各方神遊名仕以及並不常見的祭台魔法師前往,更是那些商家小販帶著自己的稀奇古怪的商品大撈一筆的好時機。
那個時候,我和琉璃剛滿十七歲,已經是第二次參加涼丘會了。
琉璃拽著我穿梭在其中,以前總是我領著她看東看西,所以很詫異琉璃會這樣。
琉璃笑著,拿一顆蓮石換了一枚蟬殼發飾。
她說,夏天的秋蟬,是很適合你的黑色短發哦。
午時,沁泉裏定格出琉璃銀灰色和我墨綠色的袍子。
周圍是平靜的喧囂聲,那真是快樂的時光。
琉璃靜靜地走近一棵槐樹,不管在什麼地方,她總能敏感的聽到蟬鳴——琉璃是那樣喜愛夏天。
〝秋蟬,快張開你的蟬翼,我要到上麵去。〞
琉璃興奮的喊著,她一直認為我應該有一對蟬翼,之所以看不到是因為它像我一樣無暇到透明罷了。
〝好啊。等哪天我犯下了什麼罪過,一定帶你上去。〞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她這樣開心過了,那些天她口口聲聲地說腕上的印記都不再發作寒毒了。我隻能心疼的笑著,我知道,一定是我在為她溫暖身體的時候,麵色有了些許寒冷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