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這身衣裳是哪裏來的？”丁閑知她讀出自己心思，趕緊轉開眼睛，去摸了摸那衣料。
衣服製法簡單，衣料卻極好。裏衣乃是浮錦，外衣則是異域進貢的鳥羽編織而成，相比起丁閑最貴的禮服亦不啻多讓。
“回夫人，選了幾身衣裳，方姑娘都不滿意。於是去庫房看到了這身……這身衣裳本是當年……當年宅子裏做了打算，打算進貢到宮中的……後來，就給耽擱了。”
“咦？”丁閑想了想，“可是這衣裳並不是月小姐的尺寸吧？”
“不是……”沈丁香壓低聲音，“是四年前做的衣裳了。”
丁閑恍然一驚，看向方燼生。
方燼生看住她，微微地低頭。
丁閑很勉強地回報以一個微笑，知自己心思逃不過方燼生的異能。
“方姑娘從前也穿過大小姐的舊衣裳。……沒關係的。”
方燼生自顧自起身，攬著丁閑房中的菱花鏡左看右看。
“那個沈微行，她的衣裳都很好看。”她回眸，甜甜一笑，“我不喜歡繡花、暗紋、鑲邊什麼的，不喜歡紗，也不喜歡粉嫩嬌豔的顏色。隻有她的衣服，全合我的喜歡。”
丁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罩軟紗的水墨梅花裙子，與翠葉鑲邊腰帶，隻好苦笑著岔開話題，“方姑娘穿今天這個，倒是很合身。”
沈丁香略行禮道，“方姑娘從前選的幾件長短都是正好，隻是肩膀略寬了些。今天這套是墜肩的，自然看起來合身了。”
“我肩膀不窄。”方燼生忽然出言，“那個沈微行長什麼樣子？能給我看看麼？”
丁閑鄭重地點了點頭，卻不知該如何給她“看”。
方燼生走過來，雙手覆上丁閑的雙手，凝視住丁閑的眼眸。
丁閑忽然一驚，想起有關丁嫻的秘密，下意識地縮手。
方燼生卻一觸即止，笑了起來。
“你在想你自己？想一想那個叫沈微行的女人。來，再來。”
丁閑略微明白過來，方燼生隻能看到畫麵，並不能探知前因後果，才放心地再伸出手去。
丁閑腦海中的沈微行是什麼樣子？
方燼生與她對視了許久。
丁閑沉默地放開手。
“她好漂亮。”方燼生道，“你好喜歡她。”
丁閑垂眸，“……是啊。”
“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方燼生好奇地試著去捉她的手，“今天晚上要我陪宴，究竟是為了什麼？”
丁閑一窒，定定看住方燼生，腦中一片空白。
“……哦，是皇上想見我？”
方燼生已然自行取走答案。
她並不惱怒，隻是笑了笑，“我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當我是怪物，不敢接近我。沒想到來到長安，卻有那麼多人喜歡我。”
“你……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而已。”丁閑勇敢與她對視，因這一句實在出於真意，“每個普通人，都會有別人喜歡的。”
“普，通，人？從來沒人這麼說我……我很喜歡。”方燼生忽然撩裙跪了下來，嚇了丁閑一跳。“這些天我可以去到那麼多地方遊玩，吃到那麼好吃精美的食物，連那麼好的衣裳也可以任我挑選。夫人，謝謝你。我從小被乞丐與麻風病人養大，並不懂得為人處世的禮儀，如果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還請你不要介意。”
她認認真真，誠誠懇懇。
丁閑眼眶一酸。
……或者，寂寞的喬從嘉，若是真看上了寂寞的方燼生，亦不是一件錯事、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