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吳天澤頭一歪眼睛一眨,說道,“你這次寫信給唐小姐,她有沒有回信?她有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哎呀,哥,看你急的!唏,她怎麼曉得你今天過生日?”
“你沒告訴她?哎呀,蠻好告訴她,叫她今天到我們家裏來吃飯多好。”
“吳天澤,你是在做夢吧?”吳天玉一笑說道,“你現在就想把唐小姐請到我們家裏來?你想得美!嘿,我說你現在想都別想。她現在根本不會理你。人家小姐架子大得很,我哪裏請得動?要麼你來請?”
“她是不是真的不去外國了?”
“是啊,怎麼了?”
“不去就好……人在家裏,我就有機會。哎,天玉,你說這一次我來給她回一封信怎麼樣?約她到我們家裏來做客,好不好?”“唔,急了點。”吳天玉似乎上心思了,沉吟說道,“要我說,這次還是我來給唐小姐寫回信。要麼這樣,我在信裏跟她說,我們改天到城裏去看她,到時候把她約出來看電影吃點心,怎麼樣?”“哎,對了。”吳天澤眼睛一亮,搓搓雙手說道,“這個主意好。還是天玉聰明。我腦子笨。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說著,連續拍腦袋,好像要把腦子裏的一根筋拍得活絡起來,接著說道:“天玉,就按你的主意。明後兩天我們瞅個空子去。到了那裏,你去她家,沒關係。見了她,把她拉出來就是了。我呢,就在說好的地方等你們。哎,跟唐小姐不要兜圈子了。這一回跟她說清楚,你就跟她直接說,我哥哥要跟你見麵,要請客——請什麼都行,吃飯吃點心看電影,聽什麼戲——反正隨她點。”吳天玉聽了“嘿嘿”笑起來:“我說麼,你急了吧?看你的樣子,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去跟唐小姐見麵呢。”“哈,我是急了。”吳天澤嬉皮笑臉回道:“你是不用急。哎你看,阿延出來了,他在找你。去吧。”
“去你的!”吳天玉嗔道。
“我急得很。”吳天澤道,“你沒聽見阿延說他想快點出去謀生嗎?他要是一出去,陌生姑娘就迎麵來了。這叫什麼來著?這叫‘謀生’。我急了。熟悉的姑娘不急,那陌生姑娘就乘虛而入。哎,天玉,你要小心哦。”
“你胡說八道,我才不理呢!”吳天玉嘴巴一撅轉身就走。吳天澤一笑,剛要返回客廳,吳天玉又回過來,用拳頭捅了一下吳天澤身背。吳天澤隨即一個轉身,聽她說道:“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
“啊?”吳天澤眼睛眨發眨發道,“不記得了。”
“哦,”吳天玉頭一歪說道,“那我就跟你再說一遍:吳天澤,你今天給我聽好了,阿延是我們家的,是我的……”
“我想起來了。這是你的原話,一個字不差。”吳天澤頓了一下,眼睛一亮盯著妹妹看,接著說道,“哎,天玉,你剛才跟我說的這個話,你要不要現在過去跟阿延說?”
“唏。”吳天玉嘴巴一努,扭頭就走。
這天夜裏吳天澤跟潘道延在書房裏說話,說到深更半夜。
吳天澤吃飯前答應過潘道延回頭說那些錢的事兒。這一回他如實說了。那些錢是在城裏跟幾個朋友打牌贏來的。那些朋友有庚子、銀子,還有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叫韓進。潘道延問是怎麼認識的?吳天澤說了一通認識的經過,話題又回到賭錢這個事上來——
原來昨天下午,庚子到惟亭來跟吳天澤碰頭,說是他表哥銀子知道吳天澤明天生日,要約他到城裏去請他吃個飯,中午安排在得鮮樓。吳天澤看庚子特地來一趟,不好意思推辭,就答應了。今天上午坐馬車去了。中午到那家館子吃了飯就想告辭。吳天澤說今兒下午要早些回去,晚上家裏有事兒,晚了回去不好。庚子那廝吃飽了說現在回去早了點,下午有時間消遣一下。銀子隨即提出找個地方打牌消遣——到庚子家裏。幾個人都說好。吳天澤說自己沒辦法,撒尿隨著雞巴轉,跟著他們去玩了,一直玩到天色將晚,坐車趕回來。
吳天澤對潘道延說:“沒想到今兒我運氣好哦,從開頭一直贏到結束。我說你現在看看有多少錢?我沒數過,大概贏了幾十個大洋,開心!天曉得他們幾個笨蛋,白花花的大洋自個兒不會花,偏偏送到我口袋裏。這錢,要的。阿延你說呢?”
“我不要。”潘道延說,“天澤,你說,我跟你一天到晚在一起,從來沒見過你打牌,也沒聽你說過會打牌,怎麼你出去跟他們一打就贏錢呢?有這麼便當嗎?”
“哎,”吳天澤說,“那牌一學就會,他們教我一下子我就會了。完了跟他們打。他們幾個臭。哦,對了,那個叫韓進的小子,頭一回見麵認識。他今兒黴到根上,就他一個人輸得最慘!聽說他父親在上海做大生意,他住在蘇州外婆家。庚子說韓進家裏有錢。這個人歡喜打牌賭,逢賭必輸。輸了那麼多還要來。他說過幾天再來。我現在想想,覺著好笑得很。”潘道延聽了搖頭道:“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