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沒睡好,天剛微微亮的時候,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於是輕輕睜開眼來,看到阿驁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心髒忽地就多跳了兩下,連忙閉上眼,有一種莫名的心虛的感覺。
他輕微的腳步聲移到書桌那邊,然後是什麼東西被放在桌上的聲音,仿佛靜了有幾分鍾,腳步聲就到了我床前。
他坐下來的動作很輕,但是我仍然感覺到了。空氣裏似乎漂浮著什麼讓人不安的因子,那令我的感覺變得分外敏銳。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隻有呼吸的聲音表明他還坐在那裏。
我忍不住偷偷地將眼睛睜開了條縫,卻正好看到他俯過身來,急忙又閉了眼,連呼吸都一起屏住。不知道阿驁是不是覺察到我醒了,也不知他原本想幹什麼,總之他在一個離我很近的距離停了下來,我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溫熱的呼吸輕輕地拂上我的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那目光像是實質化了,火一般在我的皮膚上滑動。
我閉著眼,手暗暗地抓緊了被子,身體繃得就像塊鋼板。
阿驁停在那裏很久,終於長歎了一口氣,站起來,什麼也沒說,隨後隻聽到“噔噔”的腳步聲,他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的同時,我整個人彈起來,睜了眼,看著門口,重重地喘了口氣。
“不追去嗎?”阿天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我轉過頭,見銀發的妖狐以十幾歲的人類少年的模樣坐在我的書桌前,臉上沒有往日或戲謔或妖媚的表情,隻唇角噙著絲淡淡的笑容,細長的眼微微垂著,並沒有看我,隻瞟著書桌上一摞東西。
怎麼連這隻狐狸都變得很奇怪?
我白了他一眼,過去看阿驁放在那裏的東西。加了人物名字注釋的相冊,他的課程表,學校的大致地圖,他教室的座位表……我一張張看過去,心裏五味雜陳。
阿天瞟了我一眼,輕輕道:“他出門了。你真的不追去?”
我沒理他。雖然前天晚上問阿驁是真的想出去,還是隻為了躲開我的時候,是很不讚成他那種逃避的態度,但是……現在卻覺得,讓他走出去擁有更廣闊的世界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我歎了口氣,身邊的阿天居然也跟著歎了聲,伸手輕輕地摟住我,問:“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我靜了很久,一直到有陽光透過窗簾照在我身上,才甩甩頭,問阿天:“你可以變成我的樣子嗎?”
他怔了一下,放開我,稍微拉開一點距離,皺了眉:“變當然是可以變啦,可是,為什麼?”
我拍拍桌上阿驁留下來的那一摞東西:“我要去扮阿驁啊,不能讓他白費了這個心不是?”
阿天靜了一會,然後伸過一隻手來,按在我胸口上,以一種我從未從他嘴裏聽到過的低沉的聲音道:“這裏麵到底是什麼?”
“我生理學得不太好啊,隻知道大概是肋骨啊,肌肉啊,血啊,肺啊……”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阿天打斷我,一雙眼定定地盯著我,擺明了不接受任何敷衍或者搞笑的答案。
於是我歎了口氣:“或者是塊鐵,或者是塊石頭,或者是個草包,或者什麼也沒有,誰知道呢……”
他又怔住,我打開他的手,去阿驁的房間拿了阿驁的校服下去洗漱。
出來之後,發現阿天已變成我的樣子在弄早餐。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阿天把牛奶和麵包端到桌前,笑了笑:“吃飯了,主人。”
在向阿天叮囑了“不準用我的身份惹事,考試不要太好不要太差,發生的事情回來一定要一五一十告訴我”之類的話之後,我們分了手,他扮成我的樣子去了我的學校,我則穿著阿驁的校服,以男生的身份擠上了電車。
到了之後,才知道阿驁特意畫出地圖來的原因。這學校至少比我的學校大幾倍。我對照著他畫的地圖,好不容易才找到高中部的教學樓。
進門的走廊邊有一排鞋櫃,我找到阿驁的,正要打開的時候,後麵有人叫了聲:“歐陽。”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留衝天發的高個子男生,帶著張氣定神閑的笑臉走過來:“早上好。”
仙道彰?
我眨了眨眼,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人,這人是阿驁的同學?
仙道也走到鞋櫃邊,看著我:“怎麼了?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沒什麼。早上好。”我連忙露出阿驁的招牌笑容,拉開櫃門伸手去拿鞋。
“小心。”
仙道在那邊叫了聲,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要我小心什麼,手指已傳來尖銳的痛感。我痛得抽了口氣,反射性地收回手,食指中指無名指都被割傷了,傷口不是很深,斜斜的一條。我皺著眉,看向那個鞋櫃。那裏居然嵌著一個刀片,刀鋒上還沾著血,閃著森寒的光。
大概我一開櫃門,仙道就看到了,我因為麵朝他微笑,反而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