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行政辦公室。麵色蒼白的王淑芬將填好的辭職表格交到了經理麵前。
經理是王立彬的朋友,他淡淡地“嗯”了聲,幾乎麵無表情就在上麵簽了字,仿佛對一切早有預料,甚至還期盼著這一切。看見他的表情,王淑芬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小醜,也許連小醜還不如,因為小醜早就知道自己是在表演,而她卻將所有不堪的一麵暴露在眾人麵前之後,還久久不自知。看著經理的筆刷刷在表格上簽字,她腦子裏空空蕩蕩,空白一片。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她的將來,都仿佛是空白一片。
“王總在辦公室,去找他吧。”
“好的。”
簡短扼要的對白。王淑芬拿著辭職表格走出了行政辦公室,將身後的門輕輕帶上。聽見咯嚓那一聲門響,她的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破滅了,微微一痛。
麵色蒼白,嘴唇烏青,四肢無力,她感覺自己像個活死人。望著身後的這扇門,又望了望旁邊冷冷清清的化妝室,這三年來所有的往事一齊浮上心頭。她知道她將要離開的,不僅是這間三年的辦公室,更是這個給她帶來無數記憶的星辰度假村。
又到了“黃金時間”,“黃金時間”的星辰度假村生意爆滿,間間包房笙歌四起,傳菜、端酒、領小姐的…在走廊裏有秩序地穿梭來去,一切都井然有序。她知道,少了她公司照轉,而她離了星辰度假村,下一步又該從哪裏起步,目前還是一片茫然。
拖著沉重得灌了鉛似的腳步,向總經理辦公室機械走去。
“好的好的,霍老板…”前麵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熟悉入骨,又恨之入骨的聲音。
王健柏正送一幫大腹便便的客人進了包房,他退到了門口,與他們點頭哈腰地客套,臉上掛著精明世故的笑。他仍舊那副副總的腔調,春風得意,派頭不減,像從未經曆過恥辱的貶謫。他果然能屈能伸,用如此快的時間就適應了從副總到“形象設計總監”,再回到副總的心態;又用如此快的時間就適應了從愛王淑芬到恨王淑芬的心態。看著他卑躬屈膝的側影,王淑芬恨得咬牙切齒,眼裏像燒著一團火。
他終於跟客人點頭哈腰完畢,關上門轉過身來。兩人目光對視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秒,目光似有閃爍,可隻有一秒便又恢複了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似乎頗得王立彬之精髓。
她早已預料過這一切,從得知檢驗結果的那一刻起,從回想起他拿出套時怪怪的表情那一刻起,從王健柏不接她的電話、不回她的短信的那一刻起。
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像麵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不,也許連陌生女子還不如,因為在星辰度假村出現的陌生女子,他都會本著“職業”的目光打量幾眼,而對於王淑芬,他連一眼打量都省了——該打量的早已從內到外打量了個遍,還用得著多此一舉嗎?他帶著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走過她的身邊,也許在這一刻的擦肩而過之後,兩人從此就會是兩條再不相交的平行線。
“王健柏,你給我站住。”王淑芬終於忍不住叫住了他,因為病痛和憤怒,她蒼白的聲音裏仿佛都帶著顫抖的氣息。
王健柏回過了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大堂裏優美的鋼琴聲依稀傳了過來,一如既往。這條走廊裏除了他們,隻有遠處有兩位保安站位,沒有客人或是服務員走過,像是故意要留給他們談話的時間。王淑芬看著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質問道:“是你幹的,是不是?那天的套,絕對有問題,除了你,沒有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