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聞笑道:“陸如江幫楊洪偉開車,楊洪偉幫陸如江養孩子,這真是棒極了的交易。”
她一愣,也笑了,泡椒在嘴裏嚼巴出滿口的香味,辣得過癮,辣得舒心。順口問道:“你怎麼不去告訴楊洪偉?”
他卻反問:“告訴這些做什麼呢?”
她想了想,“嗯…要是婉君生了陸如江的孩子,還能分到楊洪偉一半家產,那不是很不公平嗎,最起碼…最起碼對楊虹不公平,反正就是不公平。”
“這個社會,還有哪裏是公平的?”他的筷子在碗邊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分析道:“我調包維福士,我接管演藝部、倉庫部、采購部,公司裏終於有了幾個我能掌控的部門,我這個傀儡總經理也好歹當得不那麼徹底傀儡。我跟王婉君基本上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再插手‘朝堂政治’,我也不去插手‘後宮家事’。她不管我怎麼在‘朝堂’撈金;我也不管她怎麼在‘後宮’撈金。阿湄啊,”他把視線從菜移向她,“就算我不告訴楊洪偉王婉君偷人的事,侵犯了楊虹的利益,可你有沒有想過,第一,我最多隻能算是知情不報,還算不得共犯吧;第二,就算我侵犯了楊虹的利益,那又怎樣,那是楊家人的利益。我的利益呢?我把這些告訴楊洪偉,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楊洪偉會給我錢?嗬嗬,”他望著桌上那盤泡椒牛蛙,冷冷笑道,“他能給我的全部,基本上也就是星辰度假村這個總經理的位置了——可以說隻有三分之一是他給的,沒錯,三分之一而已。從行政助理混到大堂經理,再削尖腦袋混到總經理,我這一路走過來,說句好聽的,是他的提攜;說句難聽的,就算是沒有他的提攜,我單憑我自己也遲早能坐上這個位置,可能會時間更久一點,但那是遲早的事。八年了,我喝出個酒精肝,嗬嗬,這個社會,男人不就是要靠喝嗎,喝吧,我酒精肝,所以我坐上了這個傀儡總經理的位置。楊洪偉做了什麼呢?他給我了三分之一的提攜,給我了一個‘幹兒子’的稱號,沒錯,僅僅是一個稱號而已。自從84年從冶煉廠退下來,扔了那個鐵飯碗,我的命運就徹底牽製在他手裏,沒錯,他是大海,我是小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不能因為濺起了點水花,就自以為把大海踩在了腳下,是的沒錯,大海隨時隨地能讓我翻船。我曾經真心對他們楊家人,可是真心又換來了什麼呢?他——”王立彬指向旁邊的空氣,仿佛那兒就站著楊洪偉,“他滿心都是對那個叫什麼‘萍萍’的二奶還有那個私生子的愧疚,從來不覺得更加愧對的人是他的家庭,他的老婆,他的兒子。既然他自己都不覺得愧對老婆兒子,我一個外人,我一個姓王的,我他嗎又不姓楊,我何苦還要真心實意對楊家人?我對楊虹真心有什麼用?再何況…”他看著水之湄的眼睛,反問道:“我要是把王婉君偷人這事告訴楊洪偉,會得到什麼?”
水之湄愣愣的,不知說什麼。
他點點頭,自己回答道:“我要是告訴了楊洪偉,會得到一堆表揚,就像空氣——不,就像放屁一樣的表揚。然後我又乖乖做回我的傀儡總經理,王婉君下台,‘淑儀’或者是什麼‘儀’太太上台,得了,我又得忍受楊洪偉新情人的壓榨,被新情人騎在頭上使喚,說不定比傀儡還要傀儡。是啊,我是‘幹兒子’嘛,幹兒子為幹爹做點事情,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我付出,就是應該的;可我得到,就不是應該的了。我付出,是因為我是‘幹兒子’,算是楊家人;可是在我該得到的時候,我就他嗎的又不算是楊家人了,我就又姓王了。嗬嗬,阿湄啊,”他苦笑著,又對她反問道:“我要是不把王婉君的事情告訴楊洪偉,我能得到什麼呢?”
水之湄愣愣地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