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給你害的。”他指了指她。
“我沒有,他是你害的!你才是在殺人!”她抬頭怒視,雙眼發紅,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淚花。
他笑笑,隻有他心裏什麼都清楚。走近她,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臉頰,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眼神怪異,“你還是這麼美,連生氣的樣子都叫人著迷,也難怪許兆豐、阿毅、楊虹、光頭寶,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惜,紅顏禍水…”他搖頭歎了歎,麵露惋惜之色,“‘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幹之殪,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沉,其美也;吳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他直起腰來,繞著她慢悠悠走了一圈,“所以甜的水井最易用幹,高的樹木最易被伐,靈驗的寶龜最先被火灼占卦,神異的蛇最先被曝曬求雨。所以,比幹之死,是因為他太抗直;孟賁被殺,是因為他太逞勇;西施被沉江,是因為長得太美麗;吳起被車裂,是因為他有大功。這些人很少不是死於他們的所長。”
她雙眼呆滯,臉上掛著淚痕。
“明明。”他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麵前,細細端詳她那張美麗的麵孔,“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你為什麼要長得這麼美?如果你醜一點,醜一點的話——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所有事情都不會有。你會幸福自在地過下去,像大部分普通人那樣,沒有人會盯著你不放,沒有人會跟你作對。可你為什麼非要長得那麼美呢?難道真的是紅顏禍水?唉,紅顏禍水啊…”
他搖搖頭,發出深深歎息。
“明明,我這趟叫你回下江,真的是想要跟你敘敘舊,可是你竟然對我動起了刀子,‘故意殺人未遂’,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你,你想怎麼樣?”聽見他冰冷的語氣,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隨即腦子一轉,又有了些底氣,叫道:“我現在有孕在身,不能收監,最多批評教育一下就把我放出來了!要是警察來了我就往地上一倒,喊肚子疼!看哪個敢抓我!”
王立彬哈哈笑道:“明明呀,你看我像是愛‘公了’的人嗎?”
驚惶寫滿了她的臉上,腦中閃過一百種結局,每種結局都可怕得叫她不敢深想。她知道現在的王立彬什麼都能做得出。脊背一寒,情不自禁護住了小腹,“不。”
王立彬牽扯出半邊嘴角的笑,顯得不陰不陽。她慌忙跪起了身子,用膝蓋一步步走到他腳邊,拉住他的腿,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放過我,可憐可憐我…”
他最後一次細細撫摸了她那張美麗而惶恐的臉,輕輕丟下了一句:“這句話,你還是留著去跟那些你更對不起的人說吧。”
他掰開了她的手,轉身打開門,走出了化妝室,留下一聲輕輕的帶門的聲響。她仍跪倒在原地,那雙大眼睛裏隻剩下了惶恐。那扇關上的化妝室門,就像是將她囚禁在了一間死牢,與外麵美好的世界永遠隔絕開來。
空氣仿佛凝結了,隻聽見心髒怦怦的跳動聲,氣氛沉悶、壓抑而可怕。
“吱呀”一聲,門又被人從外頭打開了。她抬起驚恐無助的大眼睛,望向那扇門後,隻見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出現在那裏——李經理!
距離過敏已經過去一段日子,她過敏腫脹不堪的麵孔幾乎恢複了正常,隻是由於眼周肌膚過敏太嚴重,被抓出了傷口,如今落下了淡淡的疤痕,雖不至於太明顯,但若仔細查看,還是有些駭人。
十五個熟悉的身影也相繼走進了化妝室,站在了李經理的兩旁,望著地上的高明明。
高明明驚得眼前發黑,頓時癱倒在了地上。
“高明明,你說,相比王立彬,你更加對不起的人是不是我?”李經理抱著胳膊一聲冷笑,“五萬塊,區區五萬塊,真是太便宜你們了。我的疤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消退…”
“你,你怎麼還沒有死!”高明明尖叫,指著李經理的臉,“你踢我肚子,你害我小明!”
李經理厭惡地一巴掌打開她的手,“別一口一個‘小明’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的野種。醫生說了,我臉上的疤要大半年才能慢慢淡下來,你覺不覺得,那五萬塊根本就對不起我?還有你男人對我那個態度,那算什麼?隻賠錢,不道歉,還態度強硬,揮舞著拳頭威脅說要殺了我,你覺得就這樣就對得起我了?”
“還有我們。”蓉姐的聲音響起,“你也對不起我們,你害得我們十五個人好慘,十一個直接丟了工作,還剩四個也是苟延殘喘,每天賺可憐的五十塊錢還不到,還得看那些小姐的臉色行事,被罵了也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