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又傳來了表演的鋼琴聲,奏的仍是那曲《愛人的婚禮》。
“明明,我在聽鋼琴曲。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你,你總是無孔不入,每一回都能找準任何機會鑽到我的心裏。我想忘記,可是到處都是你的影子,明明,好久不見了,有一個月嗎,還是一年,或者是一個世紀?我忍住不去想你,可還是每分每秒都想知道你在哪裏,你在做什麼,我這是瘋了嗎…”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來回移動。動著動著,又停了下來。“這樣寫會不會太惡心了?”他鬱悶地撓了撓腦袋,“我以前都沒跟她說過這麼肉麻的話…”
他覺得自己很好笑,總是在沒有感情的時候才能把那些肉麻的話脫口而出。捧著手機,他哧哧笑了起來,笑自己的莫名其妙,笑自己的不可理喻。
“我真的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可是這條短信,我必須發…”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閉目沉思,一會兒鎖眉苦吟,一會兒捧起手機咬文嚼字念上一遍,字斟句酌,像個做改錯題的學生,不知不覺,時間又悄悄向後滑了十分鍾,這條左修右改的短信仍未敲定下來發送出去。
“罷了罷了,不到西天,焉成佛祖?要是她真不回,也怨不得我了!”他牙一咬,心一橫,拇指一用力,按下了“發送”鍵。幾秒後,屏幕上“訊息發送中”的字樣就變成了“已發送”。
頹然靠在牆上,似乎鬆了一口氣,又似乎緊了一口氣。他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滋味,望了望安全出口的門,把手機揣回了兜裏,決定聽天由命。
另一頭的東山市,小兩口甜蜜的新家裏。
舒服的席夢思床上,他從後麵抱著她沉沉入睡。這是個幸福的姿勢,也是她曾經最愛的姿勢。可就在這該幸福安睡的時刻,他懷中的她,那好看的長睫毛卻忽閃地動了一下,漸漸張開了眼睛。
他睡著了,是真的睡著了。他的睡眠一向很死,就算她半夜起床十次,他也一次都不會曉得。
輕輕拿開他抱著的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白皙的玉足套進拖鞋裏,順手披上了絲綢的睡袍,她站起身,回頭看了熟睡的他一眼,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去。她窈窕的背影輕盈得像是天鵝,飄蕩在這朦朧的夜色中,漸漸隱匿進了黑暗的輪廓。
客廳裏,放著她隨身攜帶的小坤包。而這個隨身攜帶的小坤包,便是他絕對不會檢查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小坤包最深的那個夾層裏,悄無聲息地翻找出了那張早被丟棄的SIM卡。楊虹哪裏想得到,前腳丟掉還沒兩分鍾,她就翻找出了它,悄悄藏進了這個夾層裏。
換上了舊的SIM卡,重新打開了手機。凝視著開機畫麵,心頭飄過許許多多過去的畫麵。黑暗中她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她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麼,也不知換上這個號碼是為了什麼。
期待他的主動聯係?不可能…
忽然,一條新信息跳入了眼簾。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懸了起來,忙顫抖著手指點開——竟然就是來自那個最不可能的人。
月色如水,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溫柔地灑在她的身上。她捂住嘴巴,任無聲的淚水在臉頰肆意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