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高明明奔出了這家店,一直奔到幾條街外,眼淚才終於忍不住留下來。她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也灰蒙蒙的,壓抑得就像她的命運,讓她更加透不過氣來。
整條街人來人往,紛紛用各式各樣眼光看著她,有的同情,有的譏笑,有的漠然。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在茫茫的世界上,她就像一隻螞蟻那樣可有可無,根本沒有人會去關心一隻螞蟻的命運。
倔強地擦幹臉上的淚水,努力平複抽泣的胸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順著熟悉的路往宿舍走去。
垂頭喪氣地上樓,開門,室友不在家。剛進家門她便頹然倒進了沙發裏不願動彈,連一桌的雜物與垃圾也久久懶得去收拾。她知道這一次輸了,輸得比在王府被辱還要徹底。上一回,她是一個毫無反抗身份的弱者,這一回她好不容易爭取到了反抗的機會,竟因為自作孽,毀掉了本該平坦的前程。此時,恨不得時光飛回最後一次見許兆豐之前,又恨不得時光飛回沒有被邢姐騙來下江之前。想來想去,卻又發覺,若是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也許又會遇上更多的挫折。
越想越悲觀。她什麼也不願去想了,隻想靜靜地躺在沙發,無人打擾,也許這一覺醒來,就會發覺這一年多以來的下江生活是一場長長的夢。若是這樣便好…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思考任何與下江有關的東西。包括王府餐廳裏那些麵孔,包括把郭光冕讓給她的王淑芬,包括為她引路的王立彬,包括那發出“奪命傳呼”的主角——何俊毅。
“千不該萬不該,為什麼他偏偏就要在那個時候呼我?為什麼就不能早一點、晚一點?該死,他是命運之神專門派來克我的嗎?現在我一點機會也沒了,就算知道溫文雅已經被許兆豐甩了我也一點辦法沒有了!是呀,我能怎麼辦呢?我現在什麼身份都沒了,又跟王府餐廳一個服務員沒什麼區別了,就算溫文雅被甩了,照樣還是能把我踩在腳下啊…”
說好不去想下江的任何人任何事,卻一直克製不住偏要去想。她的腦子裏一團亂糟糟,什麼都理不順了。她索性強行灌輸給自己“快睡著,快睡著”的理念,逼自己快速入睡以免思緒再次亂飄。
可就在她好不容易進入迷糊狀態,快要成功入睡的時候,一個令人煩躁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非挑這時候敲門?高明明煩躁地打了個嗬欠,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這時,門外傳來了何俊毅的聲音:“明明,在嗎?”
原來是他!那些她本來已經逼迫自己不要去想的事,在何俊毅出現後,統統又被勾了起來,讓她的心裏又像有塊大石頭堵著那麼難受。滿肚子鬱悶煩躁情緒去開了門,對於他燦爛的笑臉看也懶得去看,就徑直又走回了沙發,有氣無力地癱了下去。
他關心問道:“明明,怎麼啦?病了嗎?”
“沒病。”送上懶洋洋的兩個字。
“那,怎麼一副有病的樣子啊?”他嬉笑著臉湊近沙發。
高明明不耐煩地把他一把推開,“你才有病!”
她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平時打情罵俏開玩笑,推他時的力道也大了不少,何俊毅毫無防備,竟被她一把推出了老遠,踉蹌了好幾下。他莫名其妙,不知所措,“明明,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高明明氣鼓鼓的,不正眼瞧他。
“還‘沒怎麼’?發生什麼了不能告訴我嗎?”何俊毅再次試探性地接近她,問道:“我沒做錯什麼吧?”
一提到“做錯什麼”,她立馬又想起那個“奪命傳呼”——你還“沒做錯什麼”?都是因為你在那個時候呼我,害得許兆豐不理我了,害我現在什麼機會都沒有了!全怪你!許兆豐對我還有點利用價值,你對我有什麼用!
可是她現在又能怎麼說呢?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吧!在他看來他可是完全無辜的啊!於是她就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想罵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好倒在沙發裏,滿臉氣鼓鼓地盯著天花板,胸口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