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憤怒的林昆生,林小安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是,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怎麼就沒退路了?”林昆生又雙手叉起腰瞪著她。“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了,不是處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麼介意,離了他你的機會多的是…”
“我…”林小安仍然頹然靠著牆,又望向那扇“窗”外,“你剛說的所有道理我都懂。但不管他是有錢也好,沒錢也罷,我已經愛上他了,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林昆生深深歎了口氣,無力地癱軟下來。他知道在強大的愛情麵前,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的。他低下頭,掏出了兜裏的錢包,一打開,裏麵還有一遝整齊的百元鈔票。他毫不猶豫地從中抽出了一半遞過去,“這個一千塊錢,也是我攢下來的,比你攢得稍微多點。這個算我借你的,等你賺了錢記得還我。”
林小安吃驚地望著他,他的額頭與臉頰還殘留著剛才流下的汗。
狹小的洞口,狹小的天空,她就像明明知道外麵是一片大海,卻被困在井口怎麼也出不去的青蛙。
……
另一頭,楊虹正跟高明明在浦水巷邊開心地轉悠。
“哎呀,我餓得真是腿也邁不開了。”楊虹望著那些五花八門的小吃,饞得垂涎三尺,恨不得馬上抓起來就吃。
“所以才把你帶來這邊啊!這邊可是下江最有特色的小吃一條街呢!”
“嘿嘿,其實我幾年前那次來下江就來過這邊。吃了個什麼玩意兒,名字我給忘了…就把我給填飽啦!不過,還真挺好吃的,我現在就特別想吃!”楊虹撓著後腦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小吃的名字。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前麵一個攤頭,他一拍腦袋:“哎呀,終於想起來了!就是這玩意兒!叫‘深井窟窿’!都港的小吃!”
話音未落,他便撒開腿奔了過去,看來是真的餓了。高明明卻呆立在了原地。那熟悉的地名和熟悉的小吃,瞬間就使她想起了那個應該被遺忘的人,和那些應該被遺忘的話,那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回都港了,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千思萬緒湧上心頭,淚水又幾乎要盈滿眼眶。她這才發現,哪怕她選擇走“恨”的這條路選得再堅定,都無法真正放下愛。可是事到如今,想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那餓得眼冒金星的楊虹早就衝到了攤前。攤前已經有三五個人在排隊,他咽了咽口水,目不轉睛盯著那“深井窟窿”,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高明明變化的表情。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一個本市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才來下江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有本地人找我了?”他納悶著,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小安。她的聲音裏有明顯的哀怨責備:“楊虹,你就這麼走了,招呼也沒打一個?”
楊虹嚇了一跳,又仔細瞧了一遍手機屏幕上的電話,仍是本地號碼無誤。他驚訝道:“你,你,居然…”他剛想說什麼,忽然用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高明明,急忙放棄了排隊,走得遠了些,才敢把後半句說完:“你居然來下江了?你怎麼知道我新手機號?我好像誰也沒告訴過啊…”
“你還真好意思說!”林小安更來了氣,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連林昆生王渠成都沒告訴,就自己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跑了!還好意思問我怎麼知道你號碼的?”
“好了好了好了…”楊虹忙打住她的話:“我們不糾結這個問題。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不過我很奇怪,你在上河呆得好好的,跑過來幹嘛?不會就是為了找我吧?”
林小安反問:“怎麼,就允許你跑過來發展,我就不能過來發展?”
楊虹愣住了,沒想過她這一來,竟然不止是呆一兩天而已。他一時語塞,半晌才說出話來:“那你…單槍匹馬的,一個人跑過來,還不如留在上河!”
“我不是單槍匹馬。”林小安忽然倔強說道。
“什麼?”楊虹沒聽明白。
“林昆生也來了,他也要來這邊發展。”林小安繼續倔強說道。
“什麼?不會吧?”這回,楊虹是真懵了。
那頭,高明明深呼吸平緩了一下情緒,抹了抹眼角,向賣“深井窟窿”的攤頭走去,買了一個,又走向楊虹那邊。
發現高明明朝這邊走來,楊虹急出一身汗,趕緊打發了幾句,就匆匆把林小安電話掛了,緊張地望向高明明。“哎呀,你都給我買好啦。真謝謝你啊!”
高明明淡淡地牽起嘴角一絲笑容,“沒什麼,看你早就餓得不行了,又那麼忙,我不給你買誰給你買?”
“你對我太好了,我好感動。”楊虹捧過那個“深井窟窿”,感激地看她。
高明明又勉強牽起一絲笑容,把視線移向了遠方。她不忍心再看到那個攤頭一眼,也不忍心再聽見叫賣的聲音。她害怕看著看著,聽著聽著,就會再也戴不住這假笑的麵具。
……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上班族們結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回到家裏享受起美味晚餐的時候,這個城市的夜生活也就要漸漸拉開帷幕了。星辰度假村裏,打掃房間、巡邏檢查、化妝更衣…一切逐步進行,到了進行到八點鍾的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客人過來大把大把地撒銀子了。
老地方,走廊拐角處,王立彬與何俊毅一左一右站著。
“今天華哥、王董他們要來。”王立彬隨口說道。
“哦。”何俊毅隻是淡淡應了聲,仿佛心不在焉。
“他們來的話,那個王君怡就有可能會來。她來的話,如果她還要你換衣服去陪她坐,你就…”王立彬補充說。
這個名字從左耳朵掠過,好像又從右耳朵出去了似的,何俊毅仍有些心不在焉。
王立彬說著說著,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責怪道:“你怎麼了?最近怎麼都有點心神不寧的?是沒睡好還是怎麼的?上個班能不能正常點?你還有點保安的樣子嗎?現在來個小學生都能把你給偷襲了你信嗎?”
何俊毅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啊,哦。”
王立彬追問:“我說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看你怎麼跟那些嗑多了藥的客人有點像,跟他們說什麼都心神不寧的。”
何俊毅歎氣:“唉,還不都是因為明明的事。你知道的,上次我都跟你說過了。”
這個名字對於王立彬來說,那可是相當的敏感,他的眉毛微微一動,“你們最近還聯係過嗎?”
何俊毅掃視了下四周,見無人靠近,才繼續說下去:“沒聯係了,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說完這話,他卻悵然若失,麵色憂鬱,提不起精神來,“真搞不懂,我哪裏差了,除了窮了點,不過也還過得去了吧!我都說了可以養她了,她還看不起我,說讓我老老實實做我的小保安…”
“嗬嗬,女人的心思你哪兒捉摸得透呢?”
何俊毅回想起王桑榆說過的話,“小榆說,那男的個子又矮,一米七零不知道有沒有,長得又醜,而且還黑得要命,她說晚上差點看不清他!嗬嗬,這男的肯定很有錢吧,要不然明明真沒理由看上這種男人…”
“矮、黑”,這兩個關鍵詞落入王立彬的耳朵裏,他的眉頭忽然微微皺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他就聯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楊虹。
是啊,這個黑得看不清五官的小子,最近也剛好來到了下江,過來找一個“校友”。
一絲捉摸不透的眼光從眼角透露出來。之後,那個心不在焉的人成了他,何俊毅在一旁抱怨著什麼,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