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舊情複燃(2 / 3)

空蕩蕩的大教室,隻有少數幾個人在默默看書。桌上,展開放著高明明的來信,楊虹一邊看,一邊拿著筆,斷斷續續地寫下給高明明的回信。

“…馬上大四了,我就不會呆在學校了,我打算去證券公司實習,因為我對證券比較有興趣…”

寫著寫著,他忽然皺著眉停下筆來,默默抱怨了自己一句:“不行,越寫到後麵字越醜!”

從頭到尾粗略地檢查了一遍,起初他還覺得隻有後頭的字醜,可看著看著,前麵的字也越看越醜了。這怎麼行?他懊惱地把所有寫下的字都用筆劃掉,又把紙揪作一團,扔進了桌下抽屜去。

他認真地把剛才那些話重新寫了一遍,可寫著寫著卻又猶豫了。看著其中的幾句話,自己問自己:“好像我這句話這樣寫不太好吧?”

到底該怎麼寫?他犯了難。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高中時候那個想到哪寫到哪的孩子,關鍵是寫信的對象也不是王立彬那種能夠想到啥說啥的人,他怎麼能不三思而後下筆呢?

“要了命了,800字作文到現在對我來說還是道坎,到底怎麼樣組織這個語句啊!”

抓耳撓腮了一百遍,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寫才能既表達感情,又能讓自己的形象在她心裏更加分。總是寫幾句就覺得前言不搭後語,用筆劃掉,揪作一團。如此反複折騰了三遍,他懊喪地扔下了筆,呼的一下站起來往外頭的廁所走去。

他沒想到的是,窗外的一角,王渠成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把目光移向了教室裏他坐過的那張桌子。

廁所裏,他打開水龍頭,把涼水澆在自己臉上。也許是涼水的作用,他覺得腦袋好像冷靜了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氣,掏出衣兜裏的她的信,再次認真閱讀起來。

另一頭,王渠成也默默來到了楊虹的座位坐下,低頭掏出了裏麵的哪幾個廢紙團。

“…高明明,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真沒想到過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會給我寫信。我的意思不是在怪你這麼長時間不跟我聯係哦,你能給我寫信我真的開心死了!這恐怕是我這一年最開心的事了!隻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在下江會這麼忙,這麼辛苦,到現在才穩定下來。我怎麼會怪你呢?你還記得我我特別開心,怎麼可能把你給忘了呢?不要說兩年,就是二十年都不會忘…”

“什麼?給楊虹寫信的是高明明?”王渠成的眼前頓時浮現出高明明捧著《拉赫瑪尼諾夫》的身影。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消失了八百年了嗎?怎麼突然又聯係上了?”

王渠成皺著眉往下看去,心中沒來由的有一種不安。

“…琴行跟學校雖然不一樣,不過總的來說,老師這個職業還是受人尊重比較多吧,大部分家長應該還好,不過碰到那種難纏的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不如就放棄吧,少賺他這點錢,換來個耳根清淨,輕鬆自在。你這兩年有回過上河嗎?過年回來過嗎?以後還打算回來看看嗎?這邊的變化也很大哦,路越修越多,越來越繁華了,不輸給下江哦。哦對了你下次寫信就不要寫給我學校了,收信挺麻煩的,還經常寄丟,你就寫到我家裏吧,我家地址是上河市丹鳳區金馬山莊A9號樓…”

王渠成認真地讀著那些被黑線劃掉的字,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偷看。不料一個黑影忽然間來到麵前,擋住了他的光線。他一抬頭,頓時嚇了一大跳。

“楊,楊虹…”

楊虹麵帶慍色,責備道:“原來我在寫的時候你就一直在外頭注意著啊!”

“哪有,我才沒…”王渠成結結巴巴解釋。

“別狡辯了,你怎麼就知道桌兜裏有我寫過的這些?你早就看到了!”

王渠成歎了口氣,攤開手承認了這一切:“好吧好吧,我錯了。我在窗外看到你這麼認真在寫東西,仔細一看,桌上還有你剛才藏著掖著的那封信,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寫回信了…”

楊虹埋怨道:“我都把它劃掉了,揉成一團了,你還要展開來看!你這人也太缺德了吧!”

“是是是,我缺德…”王渠成先是老實承認了錯誤,可隨後又立馬反問道:“你給她寫信就不缺德了嗎?”

楊虹被反問得噎住,“我問心無愧,我怎麼就缺德了?”

“少裝蒜了!”王渠成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瞧你跟她說話時候那個口氣,你自己心裏肯定有數吧?你說了一大堆自己的情況,但就是不說自己有女朋友了,你可別告訴我這是還沒來得及寫?你要是問心無愧,那你剛才藏著掖著幹什麼?連是誰給你寄的信都不肯說,心裏沒鬼才怪!”

王渠成一針見血,楊虹啞口無言,什麼也辯解不出來。

也許感覺到說得有點重,王渠成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楊虹的肩,“哎呀,楊虹,我也不是說你什麼,高明明嘛,你的老朋友了,聯係一下也沒什麼,隻不過這個度怎麼把握,相信你還是有分寸的吧!假如你確定要跟林小安在一起,就別給高明明那麼大希望,到時候兩個姑娘都給你耽誤了就不好了。”

“唉。”楊虹頹然歎氣,心事重重。

“你歎什麼氣?”

楊虹吸了口氣,卻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開口,猶豫半晌,才低聲請求道:“我保證,我會把握好,跟高明明隻會是朋友,不會做什麼對不起林小安的事。你看我,這些信我都已經塗成這個樣了,揉成這個樣了,本來就是打算扔掉的。不過…你能別把今天這事告訴別人嗎?也別告訴林昆生。”

“放心,我是什麼人?別人我是肯定不會說的!不過…”王渠成疑惑不解:“怎麼,你怎麼還怕木棍兒知道?”

“這…”楊虹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王渠成分析道:“木棍兒這人,也不是什麼嚼舌根的,我看他最多開你幾句玩笑,話還是不會隨便亂說的!”

“唉,你不懂…”楊虹似乎一言難盡,再次欲言又止。

這下王渠成愣了:“不懂什麼?”

“其實,其實…”楊虹吞吞吐吐,終於說出了心裏的想法:“其實我覺得他跟林小安關係一直比較鐵,比跟我還鐵,難保不會說什麼話…”

“怎麼可能比跟你還鐵?哎呀,就算比跟你還鐵又怎麼樣了,這點道理,他能不懂嗎?”王渠成滿不在乎,大手一揮,“木棍兒不是嚼舌根的人,你跟他兄弟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了解他?”

聽了這話,楊虹又深深歎了口氣,說話也更加低聲了:“其實你跟他兄弟這麼久了,才是真的不了解他…”

王渠成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盯著楊虹,“此話怎講?”

“我總有種感覺…也許是空穴來風吧…可是我還是…”楊虹移開視線,轉向了外麵的天空,天空湛藍如水,他的眼中有隱隱的憂愁不安。他說了這麼一串莫名其妙的話,自己都覺得牛頭不對馬嘴,可他的思緒亂作一團,不知道該如何將語句組織下去,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於是他遙望遠方,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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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小葛,喝酒喝酒…”

燈紅酒綠,男男女女,眾生醉態,又是星辰度假村再普通不過的一夜。一間包廂裏,一位五十多歲微胖禿頂的客人正在往一個四十歲上下,身材姣好的、穿著職業套裙的女人杯中倒上滿滿的酒。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竟是那公司元老級人物——行政經理葛雲舒。

“張大哥簡直神了!這牌技,我服,我服…”葛雲舒爽快地喝下這滿杯酒,麵色已經微微潮紅,眼中帶了三分醉意的她,顯得女人味愈發十足了。

張大哥歡喜地摟了一把葛雲舒的腰,葛雲舒順勢貼在他肩頭,挽起胳臂,千嬌百媚的模樣,與辦公室裏那個麵試新人時冷若冰霜的她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一張熟悉的麵孔探了進來,小聲對她招呼道:“葛經理,你出來一下,有事。”

是王淑芬?葛雲舒愣了愣,不知她有什麼事。這時,張大哥以為她沒看見,拍了拍她提醒道:“小葛,門口有人找你呢。”

張大哥都這麼開口了,葛雲舒還能推諉什麼?隻好滿懷歉意地從張大哥懷裏站了起來,帶著三分醉意的步伐向門口走去。一邊走,心中一邊抱怨:“有什麼事情自己不能解決的,非要叫我?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拉開門跨了出去。

可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愣住了——剛才明明在門口招呼她的王淑芬怎麼突然無影無蹤了,出現在麵前的,竟然變成了大堂經理王健柏一張板著的臉?

她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四周環視了一圈,可還是沒有看到王淑芬的影子,就好像剛才在門口招呼她的壓根就不是王淑芬而是王健柏一樣。

“葛經理。”王健柏尊稱道。隻是說這話的時候,他那麵無表情的神態,與葛雲舒麵試新人時的模樣倒頗有幾分相像。葛雲舒隱約感到了一絲絲來者不善。

“王淑芬呢?”葛雲舒徑直問道。

王健柏卻絲毫沒有要回答她問題的樣子,也徑直問道:“你知道你走進這間房已經過去多長時間了嗎?”

脊背忽然驚出一陣冷汗。剛才的那一大杯酒已經有些上頭,她瞬間一陣天旋地轉,話也說不出來。

王健柏仍舊麵無表情,聲音毫無波瀾地問道:“葛經理進公司已經這麼多年了,稱得上公司的元老。對公司的要求肯定比我一個‘新來的’要熟悉吧?”

葛雲舒徹底明白了他的來意,心頭惶恐又惱怒,反問道:“你跟我說這話什麼意思?”

王健柏理都沒理她,繼續麵無表情背誦起了公司守則:“任何非公關部員工,未經批準不得擅自進入客人包廂,如若客人要求,停留時間也不得超過五分鍾…”

“你是在跟我說話?”惱羞成怒的葛雲舒狠狠打斷了他,“你確定你是在跟我說話?”

王健柏又一次無視了她,自顧自麵無表情說下去:“不管是什麼部門的什麼人,都沒有例外…”

“王淑芬在哪?你給我把她叫過來!”葛雲舒又惱怒地打斷了他。

王健柏仍然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進這間房,已經超過了二十分鍾,而且連牌都開始跟客人打起來了,想必你是打算在裏邊呆上兩個鍾頭吧?”

“誰說我進去二十分鍾?我進去才五分鍾功夫!”葛雲舒沒轍了,開始抵賴。

“誰都能證明你進去了二十分鍾。”王健柏對答如流,用眼角掃視四周。他的周圍與附近,何俊毅與那些保安,還有服務生都整整齊齊地站在崗位上,同樣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