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傍晚,上下班的高峰期。來往的人流在擁擠的街道上把耐心一點點的壓榨成汁,順著窨井蓋流入渾濁的下水道。
所以一旦從擁堵中解放出來,不論是開車的還是騎自行車、電動車的,都恨自己少裝了幾個車軲轆,少生了幾條腿,生怕上班遲到亦或是下班回家晚了。
然而,不論人們怎麼著急,怎麼趕時間,無情的紅綠燈隻會按照程序猿爸爸的設定,準時準點的在紅黃綠,綠紅黃之間來回跳動著。
看著路口來來往往的車輛,單靜有些慌了神。如此多的人流量,仿佛時刻都在跟她爭奪著空氣本就稀薄的氧氣,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種因為精神障礙導致的窒息,緊隨而來的就是大腦缺氧而造成的神誌不清、暈厥。
在單靜眼裏的世界,整個天地都在旋轉著,在馬路中央搖擺不定的走著。
“這老娘們裝的還真他娘的像。”自詡為奧斯卡影後的趙大娘看到單靜的逼真“表演”,比她這種在碰瓷界混了大半輩子的“老藝人”還要嫻熟,不由的感慨:“真是塊碰瓷的好材料啊。”
“嘀嘀~~”
“嘀嘀~~”
因為單靜的出現,整個路段都變得擁堵起來,南來北往的車都不敢開,生怕撞到人。
“快躺下啊!快躺下啊!”慢車道上的趙大娘一直在幹著急:“演的夠好了,快躺下!快躺下!等著拿錢。”
身經百戰的趙大娘明白,一旦有老人躺下,總歸會有傻~帽來充當冤大頭,對那位好心人而言,扶老人就是一場一邊倒的戰爭!而勝利隻屬於老人!
然而單靜僅存的那點思想也反複掙紮著,她的腦子是有問題,但知道教育的兒子“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個道理,掛在嘴邊,總是好人會有好報。
如果她都不能以身作則,去訛了人,又拿什麼臉麵去教育自己的兒子。
可是一想到趙大娘非常闊氣的先給了她一千塊錢,苦口婆心的說著,跟著她幹一起碰瓷、訛人,每天準能賺個萬兒八千的。
即使良心上過去不,可為了兒子能上大學的錢,就算不要這張老臉,單靜也願意!何況趙大娘告訴她:“你是神經病,你怕什麼怕!”
終於,在馬路中央,人們發現一位跌倒的老人。已經擁堵的路段瞬間混亂起來,仿佛以老人的中心,就是血雨腥風的風暴之眼。
所有的車輛不是調頭,就是轉而駛向慢車道離開,誰也不敢靠近那老人倒地的地方。大家夥兒都知道,這麼一個倒在馬路中央的老人,十有八~九擺明就是訛人的。
如同一枚核彈頭一樣,就算不把好心人炸的片甲不留、粉身碎骨,也很有可能讓他傾家蕩產、一貧如洗。
一旁的趙大娘一直看著手表,從這裏到附近的醫院,現在要是有人打了120,救護車最遲也得二十來分鍾才能到來,隻要在救護車到來之前能找到冤大頭接盤,那接下來的事兒就穩賺不賠了。
夏天,很熱,即便是臨近傍晚,躺在地表溫度四五十度的地上。躺在地上的單靜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滿是塵土的地麵,每一次呼吸,都能將灰塵、泥土吸入肺裏。
這次她是真的需要幫助,剛才的跌倒並不是假裝的。
因為對周圍諸多陌生人的緊張和恐懼,單靜的大腦防禦性的產生一種腦缺氧的反應,而使得單靜真的認為自己喘不過氣來,產生了窒息。
因為大腦這種“不做死就不會死”的反應,這下好了,單靜真的窒息了,而窒息又真的導致腦缺氧了。
無奈的是,距離她五六米的範圍,已經被人為的隔離開,冷漠的人們無情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單靜,寧願在一旁看著,也不會伸出一把手,將她扶起來。
忽然,一輛銀白色的轎車急忙停在老人身邊。
“老人家,你還好嗎?”車上下來的是個女的,溫柔的問道。
此時,女子距離老人不足半米,這麼近的距離,一旦老人訛起人來,這女的肯定跑不了。
周圍湊熱鬧的人看了看女人的穿著、打扮,又看了看那輛BMW的車標,不由的感慨道:“有錢就是任性啊,這妞回頭又能發個朋友圈,炫個富,標題我都想好了‘瞧,姐今天扶老太花了20萬’。”
女子完全不理會周圍人的評頭論足,又繼續問道:“老人家?我先把你扶起來,好嗎?”
老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貼著地麵像是死了一樣。女子下意識的感到不妙,身手要將老人翻個身來。
一看到女子動手扶了,周圍的人嚇得連忙後跳一米多遠,生怕這枚落在馬路中央的核彈頭爆炸開來,對他們這群沒錢沒車沒房的平民造成成噸濺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