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許多日子都是在路上度過的,有一次在飛機上等待起飛信號時,看見跑道旁邊是一片綠油油的麥田。飛機加速,綠色的生機在我眼前快速地掠過,竟有恍如白鷺的錯覺。襯衫和安全帶將我拉回劇情,空乘提醒我在座位上不要亂動,屏幕上不斷更新著信息。我有些不甘心,貪婪地望著斑駁的大地,最後小鳥飛入雲層,灰蒙蒙的霧氣掩埋了我的興致,機窗玻璃反射出倒影,我蓋上毛毯戴上耳塞。
燈光暗下,在午夜的空中沉睡。夢裏,我看見流淌的街道,迷霧後的遠方,我聽到寂靜的流淌,洶湧的來潮。我不停歇地奔跑,不曾遲疑,跑過車站,跑過蹉跎,跑過一整個城市的燈火。
有連綿起伏的山脈和交錯複雜的河流,它波瀾不驚,荒而不廢,它是我的生活。
初中開始寫字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開始隻是零零散散地隨便記錄一些東西,到後來成為自己與外界溝通的一種方式,其中過程甘苦並至。我有過一個博客,幾乎每天都寫,有日記、散文、信件、短詩,也有各種各樣的故事。開始許多朋友去看,寫留言。大學的時候達到了頂峰,一些同學還經常把我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轉走,我當時也沒有在意,後來畢業的時候一個同學和我說,想把那些記錄了大家生活的文字打印出來帶走,就像真的把這段時光帶走一樣,我一時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有了想把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和故事記錄下來給更多人看的想法。和朋友溝通以後,他們非常支持,老是不定時地催稿,我老是拖著不交差。最後大家催得我有點煩了,我就把自己的簽名改成了“它會在適當的時候和你相見,可能是大雨中,可能是冬雪後,我亦如此”。
該來的時候,適當的時候,它自然會來,我也一樣。
這本書包括後記在內,一共七個章節,我是按照一周七天的形式排列的。細心的朋友可以注意到一周的順序是從周日到周一排列的,這麼做當然不是粗心大意或故意裝洋氣,而是因為周日是一個美好的詞,我希望你能以一個愉快的心情打開這本書,最後結束時,你看完了所有章節的所有故事,我們又迎來了周一新的開始。
雖然“周一”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比較痛恨的詞,但也正是周一的鞭策,讓我們在前行的追尋路上,既疲憊,又歡喜。而書中的故事也正是如此,有的結局圓滿,也有的不盡如人意。
這本書陸陸續續寫了很長時間,有的故事寫得自己一直在笑,有的故事寫得自己一直在哭。最中間的幾個章節有非常明顯的故事特點,比如周二的章節寫的是幾個姑娘的故事,周三則是幾個有關婚禮的故事,而周四則是幾個有關離別重逢的故事。
關於故事和信,還有詩歌搭配的形式,是我自己定的。寫信是我長期以來的堅持,對著一個親近的人,將想說的話一點點流出來,帶著嘮叨、真誠和綿綿不斷的情感。書中的每一封信都和那個章節的故事主題較為接近,卻又有一絲絲不同,信中的故事也都是我身邊真實發生的事,而閱讀信件的人就好像真的參與到故事中去一樣,反而比故事更容易讓人投入進去,而詩體正好作為整章故事的最後一節,可以像聊天一樣把情緒整理好,這樣的收尾再好不過了。
以前努力想把一個故事說得完整、說得有意思,後來故意留出一些不嚴謹或者沒說清的地方,讓讀者自己去理解、去猜測,多方麵形成各種各樣的信息,彙聚到一起,特別有意思,也特別好看。
曾經有一個寫連載的朋友,他在自己的主頁麵一篇篇更新小說,到了最後快結束時,他發現大家在留言板裏自己意淫撰寫的結局都比他自己寫得還要有意思。
或許過程就是這樣,作者通過文字表達自己內心的一些東西,而讀者從不同的角度詮釋作品帶給自己的感受,相互揣測、交流,這樣地互動下來彼此就都有了力量。
熱愛寫字和閱讀的人都是敏感的,心之敏感既是福祉,又是苦難,而恐懼和勇敢也都救不了我們。作為折騰星人,天生的命格就是需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辛苦,才能達到和別人一樣可觀的效果,所以作為相依為命的同一種人,很慶幸能和你們走到一起。
學畫時,一位老師和我說過某位藝術家的名言:“藝術不是永恒的,通過藝術傳達給人的感受才是永恒的。”既然總要留下點什麼證明自己真的來過,那麼我選擇寫,不停地寫,寫下每一次失落和感動,每一個黎明和黃昏,不受外界太多的聲音幹擾,一直默默地寫。假如有一天,我必須選擇一種方式將自己救贖,我的選擇仍然是寫字和閱讀。
感謝故事中的人物,感謝一直陪伴我的讀者,感謝我的父母以及親友。最後感謝我自己,在每一個天亮的過程,把故事內外的人都叫醒。
我們後會有期。
劉墨聞
2014年10月31日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