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建軍沒有罵錯,他們確實做不得事,什麼好事都會從他們的指縫中鑽過去,變成壞事。他們的指縫關不住水,漏財。他們的腦海裏沒有第六感官,他們不讀書不看報,活在長沙這座塵土飛揚的城市裏隻有兩個感覺:錢和女人。他們不但
對別人不負責任,對自己也極為麻痹大意。他們認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主要的一點是不虧自己,而不虧自己的具體體現內容就是在吃上。人是鐵飯是鋼麼,不能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他們捧著的這種觀點是沒錯的,這是一種自我意識很強且樸素的養身之道!但就是這種“養身之道”讓他們的幾十箱洋煙泡了湯,成了公家的財物。
解放牌貨車載著幾十箱洋煙和塑料用品,順利地通過了廣東省境內的關卡,駛進了湖南省的地盤。他們鬆了口氣,王向陽對李躍進說:“最討嫌的關卡已經過去了。”
汽車在公路上奔馳著,時速保持在七十公裏左右,汽車又駛了幾個小時,天漸漸黑了,夜色籠罩著這輛飛馳的汽車。不久,未陽關卡出現在眼前了,幾盞白瓷燈在那裏閃爍,檢查關卡上亮通通的,但是那裏隻站著兩個人,他們在那裏說話,抽著煙,對他們這輛汽車駛近沒有揚手示意汽車停住,他們的汽車一飄就過去了,揚起一片沸沸揚揚的塵土。
“過去了。”王向陽得意地說,又鬆一口氣。
饑餓感就是這個時候鑽進他們腦海的。他們兩點多鍾的時候在路旁一家個體餐館裏吃的中飯,現在他們的肚子又餓了。那些吃進胃裏的飯菜,一部分變成渣子,被排擠到大腸裏,等待著從肛門排泄出去。另一部分卻被腸胃吸收,供給人體的一切器官享用,然後變成熱量從肌膚的毛細孔內散發了出來。他們餓了。“我肚子餓了。”王向陽說。
“我肚子餓了。”李躍進說,又加了句,“餓得叫。”
“我肚子餓了。”司機說。
“要尋個地方吃飯。”王向陽說,“就是鄉裏人炒的菜吃不得。”
“要找個好餐館。”李躍進說。
“鄉裏人不會炒菜,沒有好餐館。”王向陽用一雙眼睛兩邊尋找著說,“胃裏造反了,咕咕咕地叫。我們不能跟饑餓過不去。”
這時他們看見路旁一家餐館裏熱熱鬧鬧的,坪上還停站一輛綠油油的吉普車和一輛摩托車。“我看這個餐館可能味道好。”李躍進講事實說,“好的餐館才會有人吃飯。”
汽車己經駛過去了。“那就在這裏吃飯,”王向陽說。
司機一聽就把汽車掉過頭,開到了這家餐館前。幾個人跳下車,伸了伸手腳,邁進去時,正逢幾個穿製服的年輕人走出來。他們就是前麵那個檢查站的人,由於肚子餓了,開著吉普車到這家餐館裏來吃飯,並不是這家餐館的菜味道做得好,而是開餐館的是檢查站某個領導的妻子,他們來照顧領導家屬的生意,讓領導高興。他們剛剛吃飽了走出來,準備回檢查站去,卻見一輛載著塑料用品的汽車駛到了坪是,且跳下來幾個操長沙口音說話的年輕人。這讓他們中間的一個年輕人不悅,因為他妹妹就是在長沙打工,被一個長沙滿哥玩弄了一番後,患了精神分裂症,至今還在家裏吃藥。這個人姓劉,是檢查站的小領導,就是他為了討好一把手的歡心,拉著他們到這裏來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