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1 / 1)

馮建軍又去廣州進了幾次煙,都很順利,而進煙不再被銷路所困擾,便希望能盡最大的力進更多的煙賺更多的錢。九月份的一天,他本來準備動身去廣州,可是養父病情忽然惡化了,他隻好打消了去廣州的念頭,守著養父,不想出現那種局麵,就是養父去黃泉的路上,身邊沒一個親人。於是他天天守在醫院裏,早早晚晚地陪伴著養父,瞅著養父那張蒼老灰暗的臉,一顆心卻掉在童年的時代裏回憶著養父對他的恩情,不覺就更有理由感到養父是個逆來順受的大好人。一天上午,小易來到了醫院,他是來拉煙的,還從益陽帶來了一輛屁股後麵濃煙滾滾的農用卡車。隨他來的還有李躍進,他到李躍進家拖煙,李躍進告訴他,馮建軍還沒動身去廣州,他就急急忙忙地趕來了。他心裏是很有點氣的,因為約好了今天來拉煙,但他在馮建軍麵前沒流露出來。

“我兩萬塊錢都帶來了,”他說,嘩啦一下拉開黑皮包的拉鏈,將錢展示給馮建軍看,以證實他白白跑了一趟。“還叫了一輛汽車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馮建軍說,“剛好要動身去廣州,我養父的病情卻突然加重了。你也曉得,我沒有別的親人,養父對我恩重如山,我總不能丟下不管。”

“現在你養父的身體狀況好些了麼?”

“今天又好一點了,早兩天連話都講不出了,瞳孔都放大了一樣。”

“你什麼時候去廣州?”

“如果我養父今天的病情穩定了,我明天,最遲後天就去。”馮建軍見他提著兩萬塊錢,忽然想幹就幹一回大的,以後就不幹了,免得張小英擔心他。“你如果信任我,就把兩萬塊錢放在這裏,下個星期你來拿煙就是。”

“可以囉。”小易說,“那就一定要有煙啊。你寫張收條,到時候好說話些。”

馮建軍頓時覺得他沒把他當朋友看,從這句話裏,他體會到了對方對他不夠信任。當然兩萬塊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寫了收條,遞給小易,小易把黑包交給他。幾個人說著話,他把小易送到醫院門口,就見小易跳上一輛農用卡車,於是農用卡車濃煙滾滾地朝前駛去了。李躍進說:“他剛才盡是意見呢,說你吊他的胃口,一臉不高興。”

“我覺得他這樣的人不能做真朋友。”馮建軍想起張小英的話說,“張小英說他這樣的人很厲害,而且對人是不留情麵的。張小英不喜歡他。”

“他在我屋裏的時候好大的火氣呢,他麻花樣的!”李躍進不屑於他的火氣說。

張小英曾對他們的關係作了分析,她說,他和他交朋友是一種利用他的關係。他們為什麼就不去廣州進煙?這是他們把這種風險留給他馮建軍這樣的人承擔,從長沙到益陽沒設檢查站,因而不會有風險。“他們比你要狡猾。”張小英判斷說,“你莫以為他們表麵上叫你馮哥馮哥,他們和你隻是一種生意來往。他們未必就不能去廣州?廣州又不是外國,他們寧願少賺點錢,把風險留給你去冒,他們比你狡猾。你莫淡看他們。”

“我心裏非常清白這些人。”馮建軍對李躍進說,“小英把他們看得很清楚。”

“張小英絕對是個聰明女人。”李躍進讚譽道,“我知道。”

“張小英不想要我做洋煙生意了。”他說,“我也準備還搞兩次就收手做別的生意去,做家電生意。到時候你來幫我。”

“你的事情,一句話。”李躍進說,“我幫你守店子還是守得。”

馮建軍笑了笑,接著打了一個很大的哈欠。“到時候是需要你的。”他說,點上一支煙,一抬頭,瞧見一夥人前呼後擁著一個滿頭鮮血的年輕人(兩個扶著這個年輕人的人身上均是血),朝醫院裏急匆匆地奔來,從他們身旁急急忙忙地過去,朝急診室奔去。

“這肯定是打架把腦殼打開了。”李躍進估計說。

馮建軍吸口煙,吐出來,“現在的年輕人打架都敢忘形。”他說,咳了聲,把視線從醫院門前移到了天上,幾隻鴿子正從他的視野裏向遠處飛去,變成了幾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