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1 / 1)

教授的感覺不錯。那天以前,在彭嫦娥眼裏,教授隻是那種很不起眼的青年,她壓根兒就沒想過去注意他。在此以前,她的感受是:這個男人好矮啊。那天晚上,當她關了店門,躺在床上睡覺時,她麵對著桌上的那堆新玩具,卻覺得這個青年知大事識大禮,而且長得也不難看,又是大學教師,隻是矮了點。不過這個矮一點卻讓她心裏不舒服。他比我還矮二片豆腐,她不滿意地自言自語道。不過這樣的青年卻靠得住。

九月裏一個秋陽似火的下午,馮建軍騎著摩托車,很神氣地駛到店子門口,摘下頭盔,一臉高傲地站在門外的陰影裏。當時教授正好坐在店堂的吊扇下與她說話。教授看見馮建軍,臉上很平靜,而彭嫦娥看見對方臉龐卻忽然一紅。區別就在這裏。這隻能說,彭嫦娥已經把教授放在心上了,隻是很不願意讓馮建軍撞見。

“曉得享受嘛,一邊做生意,一邊談愛。”馮建軍也認識教授,畢竟是一個學校又是一屆畢業的同學,但他很輕蔑這個矮子。“想好沒囉”他是指離婚。他是故意來的,馮建軍聽別人說,那個大學教師經常往鴻運商店跑,他是故意趕來直奔主題的。

“拿三萬塊錢來,”她還是堅持原來的立場,“我馬上就跟你離婚。”

“我沒有那多錢。”

“那就沒談的。”她跟談生意樣回答說,“我反正這一世己經毀了,不要了。”

“一萬元,兩個人痛痛快快地了結。可以不?”

“三萬一分沒少。”

“你是講相聲。”

“講相聲就講相聲。”她說,不看他。

馮建軍騎著摩托車走了,這時一個人走上來買東西,她迎上去服務,然後又坐下來,眼睛不看教授,而是低下頭看自己穿著涼鞋的兩隻腳。

“你說你這一世已經毀了,”教授幫助她認識前途道,“你這話是對自己的一生不負責任。你還隻二十六歲,以後的路還長得很呢。你是七十歲,你說這話,我不會說你。你隻二十六歲,生活還長得沒有盡頭……你以後千萬不要這樣去想,更不要這樣認為。”

她覺得他的話很暖她的心,相形之下,她當然就更恨馮建軍了。“我好恨他呢,你不曉得。”她說,“他對我的愛是變態的。他打我不做人打,怪我害了他的養母養父……從他把我欺騙到手後。我沒一天不是擔驚受怕。”

“那你怎麼還不跟他離婚?”教授質問她。

“我就是要害他也別想得到幸福。”她咬牙切齒道,一臉氣憤,“我拖一輩子都隻這麼大的事。張小英二十八歲了,她不能拖。她拖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就是想看到我還沒和他離婚,張小英就有孩子了,出大笑話。我要害他們一世也別想如意。”“你這種心理不好。”教授別有用心地疏導她心裏的沉渣說,“你其實是個很好的女人,不應該是這樣想。你這種心理也是變態的。不好,真的咧。”

“我恨不得把他吃下去,你不曉得。”

“我曉得。他確實傷害了你。”教授跟在大學的課堂上授課一樣,所不同的是麵對的學生隻有一個。“但是重要的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前有句話,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怎麼還纏著不放?這說來說去,還是害了你自己。我要是你,早就把這件事情甩在一邊不理了。世界好廣闊囉?犯不著糾纏在過去的痛苦上!”

“你不懂我的心。”

“我很懂你的心。”教授大聲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把他吃下去。但是,”教授暗示她說,“你把心放到別人身上看看,還有人愛你呢。”他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很露骨,又趕緊補一句,“至少你女兒是愛你和需要你的。別人我就不說。”

“有一段時間我都不願意活了。”她傷心道,“我覺得活在這世上沒有意思。”

“人生下來的意義就是活下去。”教授又像跟大學生上課樣說,“死要死得值得。沒有意義地去死,狗都不如。你現在還這麼漂亮,生活的大門還剛剛向你敞開,你懂不?你要站高點,放開心去想,什麼事情就都簡單了。”他舉例道,“我就是這樣想的。”

彭嫦娥心裏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