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馮建軍和何斌走進了龍醫生家。龍醫生不在,龍豔豔在家,她正蹲在客廳裏擇菜,為母親回家炒菜做準備工作。這是一間樸實得近於寒酸的客廳,沙發是自己做的,有兩處地方還露出了彈簧,茶幾的油漆也剝落了。龍豔豔為他們泡了茶(開水不是很燙),幾點茶葉同蚊子一樣在杯子裏遊著。龍豔豔認識馮建軍,但不認識何斌,故拿眼睛時不時瞥一眼何斌,那是一雙抵觸生人的眼睛,跟兔子眼睛一樣,紅紅的,讓何斌第一眼就感覺不舒服。
“他叫何斌,”馮建軍介紹給對方說,“大學生呢,你怕是我們這號瞎胡打鬧的人,作古正經武漢大學的畢業生,和我和李躍進既是小學同學又是初中同學。”
龍豔豔自然是一副尊敬的樣子一笑。
“你爸爸呢?”何斌問她。
“爸爸還沒下班,不過就要下班了。”她看著他回答說。
何斌衝她淡淡一笑:“小龍姑娘今年十八歲了吧?”
“嗯羅。”她重複他的話說,“十八歲了。”
“那你高中畢業還不久吧?”
“去年高中畢業。”她說,“現在在家裏待業。”
“小龍,我問你一件事情好不?”何斌審視著她。
“什麼事?”
“你和李躍進到底是談愛呢,還是沒有談愛?”何斌揚起臉說,“你就把我們做哥哥看,說說你自己的心裏話,可以不?”
龍豔豔一時臉兒羞紅,“我不知道。”她說,“我不想回答你的話。”
“李躍進說他很喜歡你。”馮建軍按昨天商量的內容說,“李躍進說他願意為你坐牢,因為他是真心真意愛你。如果法院判了他刑,他刑滿釋放後,還會來找你。”
“李躍進對我說,他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情。”何斌嘿嘿一笑,“他很傷心。你就不去派出所看看他?”
龍豔豔不說話,但是眼睛卻羞得不知看哪裏好,最後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雙手上。
“我要是你,就會去看看他。”馮建軍說,又點上支煙,“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你們是愛情,世上愛情是最可貴的。你這是把自己的愛情丟掉呢,小龍姑娘。”
“我又沒去告李躍進,”她嘀咕道,“是我爸爸強迫我去派出所的。”
何斌用胳膊輕輕碰了下馮建軍,表示看到了突破口。“這就更不應該了。”何斌說,“你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女青年了,還要受你爸爸的管製,未免太不自由了,小龍。”
“你又不是八歲,那麼聽你爸爸的話幹什麼?”馮建軍指出說,“一個人要有自己的主見!像你這麼大的姑娘了,戀愛還受父母管,那應該反抗。”
“我爸爸好惡的。”她說,她聽到樓下有一種重重的腳步聲走來,臉色都有些變,“我爸爸回來了。你們快走。”
龍醫生拿鑰匙擰開門,一見何斌和馮建軍坐在沙發上,目光頓時就很警惕,歪著腦袋盯著。他四十幾歲,兩瓣臉長得不太對稱,左邊臉比右邊臉略大些,因而一張臉總是有點往左偏。“你們是哪裏的?”他很不友好地繃著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