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這是失神病狀,大驚:“雪姨!”我衝上前封住了她的穴道,令她昏厥。冰姨將她扶了下去。
嶽風亭走上台來,道:“一切都是我指使,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所有罪孽,理應由我一人承擔。
“鐵佩是我找人打造,其實一共鑄造了七塊。我自己秘密留一塊,他們六人各一塊。我發現自己的鐵佩丟失後,就將他們的鐵佩也都收回,扔下華山深穀,以免留有後患。
“殘荷聽雨劍譜是我盜出。至於毒仙的毒藥,有一年,毒仙上華山采藥,不慎跌進深崖,被我救治。我當時不知是誰,否則也不會救她。後收到她書信,說道來日必當回報,我才知救的是毒仙。易容之物和毒藥都是我後來向她要的,她當時有要事走不開,就讓賭神龍輸日夜兼程送來與我。
“我本來極看好司馬,但是我也看出劍法的凶險,唯有泰山湛廬劍法可以緩解,所以秘密將劍譜交給張泰然,命他習練。
“張泰然武功一直沒有大進,我將所有希望放在司馬身上,為了逼他接任盟主不惜絕食。誰知,他實在讓我失望。三年前,他更對我坦言曾為了音律暗入朱雀門,請我將他逐出六劍,從此隱居與世無爭。
“盟主竟然入了朱雀門,六劍怎麼禁得起再次淪為江湖笑柄。所以,兩年前,我暗中召集張泰然、嶽泉石、顏怒和方正雲,告知張泰然練殘荷聽雨和司馬入朱雀門實情,製訂了係列清理門戶的計劃。”
簡憂客歎道:“嶽兄當年,若能聽我和無難大師一聲勸,也不至於如此一錯再錯。”
嶽風亭怔怔道:“莫非是六劍命有此劫?他偏就路過,偏就停留,千裏迢迢,不早不晚!”
無難亦歎道:“心中若有劫,難免此中難。世間定數,自有因果,其實皆為人力所為。”
嶽風亭走到那棵胡楊樹下,反複念道:“劍已枯,心已老。劍已枯,心已老。原來,隻是一句玩笑,隻是一句玩笑。”
他的聲音,萬分酸楚,讀著讀著,嘴角已有血跡滲出。
我輕呼:“毒仙的毒藥。”
他已倒了下去。
眾人正忙亂間,又聽得張遠墨驚呼:“爹!”
張泰然的嘴角也已經血跡斑然,本已中劍的傷口更是有黑血流出。
他緊握張遠墨的手,對無難道:“此子生性純良,求大師日後多加教誨,切莫像泰然一樣誤入歧途。”然後,對嶽泉石、顏怒艱難道:“六劍從此隻剩你二人,你們並未殺人,不要再有求死之心。一切自有泰然承擔。”
說完,含笑撒手,隨嶽風亭而去。
天已完全暗了下來。有人點燃了火把。
人影憧憧,像一場戲的散場。
我默默走下劍枯台。
關於殘荷聽雨和六大劍派的故事終於落幕。故事中,所有人被命運安排,在各自尋找真相的路上跌跌撞撞,顛沛流離。窮此一生,無法觸及真相的麵目。
我知道我將要離開羌城了。
我想起石生的畫。想起畫中那個背影岑寂的少年。他似乎已經走了很長的路,似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想起那些倒在我麵前的人,他們最後大都臉含笑意。
好像終於可以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或許,死亡真的是件祥和美麗的事情,我寧願相信這不是誤會。
很多年以後,在一個偏僻的小酒館裏,我聽到人們議論。
客人甲:殘荷聽雨無堅不摧,隻見蕭蓮苦一劍刺出,司馬空穀、張泰然和嶽風亭就已應聲倒下。
客人乙:好像不對吧,我聽說嶽風亭是死在無難大師掌下。
老板娘:如果蕭獨活是聖宗皇帝,那蕭蓮苦是誰?
店小二:據說是冬天的早晨被丟在萬荷山莊門前的棄嬰。
客人丙:還有人說是當年被滿門抄斬的平定侯托孤。
如果蕭獨活是聖宗皇帝,那蕭蓮苦是誰?
離開芍藥村的時候,離叔說:少爺,你是我們的王。
你是泰宗皇帝留下的唯一血脈。
我是守在簾外為你接生的禦醫。你出生的那個夜晚,你的大皇伯,也就是後來的敬宗皇帝突然弑君奪位,殺死了你的父皇和母後。是將軍、我還有奶媽將你藏在藥箱裏逃出宮,在你倉叔也就是當年的戶部尚書的幫助下,混出城門,日夜兼程送往萬荷山莊。又在追兵到來之前,遵照聖宗皇帝囑咐,日夜兼程將你送上少林要回殘荷聽雨。又在少林的秘密護送下,帶你來到恨梅穀。
趙媽就是你的奶媽。她怕自己在你殘荷聽雨還未練成之前,就已忍不住告訴你身世。所以自己吃了啞藥。
少爺,你才是這天下真正的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