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虛空之中有一個聲音問道。
“馬拉圖?沙克爾,米瑪塔爾人,二十八歲,未婚,艾瑪帝國皇家海軍達姆伊默號戰列艦下級軍士,機械修理工。”沙克爾條件反射般地回答。
他忽然覺得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開始不停地下墜,下墜。
“不要!不要啊……”
沙克爾猛地睜開眼睛。
距離地麵十米以上的鈦合金天花板,帶著些許腐臭味的渾濁空氣,帶著不知是鏽跡還是血跡的鐵紅色紋路的金屬地板。
他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還在空間站上,之前經曆過的那駭人的場景隻是宿醉之中的一個噩夢。他從肮髒的地板上慢騰騰地爬了起來,用手隨意地拍打了一下自己那身毫無特色的灰色廉價製服,然後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糟糕,昨天晚上把錢賭完了。”他心想。口袋裏別說黃澄澄的帝國第納爾,連那種毛刺都沒修整過,拿在手上就好像拿了個刺蝟的劣質鈦合金硬幣都沒有半個。也難怪,自己一個戰艦上最下層的機械修理工,每個月的月薪隻有5個帝國第納爾,因為自己的“奴隸民族”出身還不能享有每天半個帝國第納爾的出勤補助。再加上自己平時濫賭濫喝,每個月的薪水幾乎一下來就在小酒館和地下賭場裏花的精光,結果一個月倒有大半時間是靠在戰艦上那主要以合成食物為主,幾乎無人問津的餐廳裏蹭飯吃維生。
“唉……”沙克爾歎了一口氣,拖著懶洋洋的步子從他睡了一宿的肮髒小巷裏慢慢踱出來,向著太空港的方向而去。看來自己這個月剩下的二十幾天又要擠在戰艦上那肮髒狹小的艙室裏,吃著難以下咽的合成食物度過了。
“等等,這是什麼!”沙克爾突然在褲子口袋的最下麵摸到了一個金屬質感的堅硬物體。他掏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略微有些肮髒的暗黃色徽章。整個徽章的造型模仿的是一種他沒有見過的猛禽,應該是猛禽兩個眼睛的地方鑲嵌著兩顆穀粒大小的鑽石。
“看這質地大概是用戰艦的裝甲打造的紀念章,那些整天把榮譽和真神兩個詞掛在嘴邊的艾瑪軍官最喜歡這種調調了。”沙克爾想,“難道是昨天晚上哪個艾瑪軍士輸給我的?不管了,看上去那兩個鑽石還能賣點錢,先弄下來再說。”
沙克爾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縮回了肮髒的小巷裏。十分鍾後,他的口袋裏揣著猛禽型徽章和那個猛禽被挖下來的“右眼”,得意地吹著口哨,向他熟識的某個尼納庫恩黑商的店鋪大步走去。
“老奸商,起床了,老朋友來照顧你生意了!”沙克爾把店鋪的門敲得山響。他知道這個出身於“小販民族”尼納庫恩的人有每天早起的習慣,所以覺得有些奇怪。“難道是昨天晚上被哪個婊子榨幹了?”他不無惡意地想。
奸商很快把門打開,把沙克爾讓進了屋裏。其實他的本名叫做奪米,但幹這行久了,大家都奸商奸商的叫,他的本名也就漸漸被人忘記了。沙克爾注意到這個猥瑣的中年男人的左眼眶整個腫了起來,但他沒有多問。這要錢不要命的家夥大概又收了什麼不該收的贓物,結果被失主找上門了。
“這個,你給估個價,看能值多少帝國第納爾。”沙克爾很隨意地把挖下來的小鑽石拋了過去。他根本不怕這個愛財如命但卻膽小如鼠的家夥會黑了他的東西不給錢。更何況,這個老東西的兒子在艦上和自己同住一個艙室呢。
奸商顫顫巍巍地戴上眼鏡,看似很隨意地掃了一眼小鑽石:“你運氣還不錯,沃申行星上那個快枯竭的礦坑裏出的貨。五百個帝國第納爾。”
馬拉圖?沙克爾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五百個帝國第納爾!比自己八年的工資加起來還要多!這下發大財了!他忍住內心的狂喜,開始和奪米討價還價:“八百個帝國第納爾。整個亞耶爾的人都知道你這個老家夥有多麼能黑錢!”
“六百個,不能再多了。這東西雖然值錢,但也不好出手,實價也就七百個第納爾左右。你總得讓老兄我掙點吃飯錢吧。”老奸商作勢要把小鑽石還給沙克爾。
“六百帝國第納爾,成交!”沙克爾粗暴地從老奸商手中奪過六個各裝著一百第納爾的羊皮小袋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鋪。
“和我討價還價,你還嫩點。”看著沙克爾的背影老奸商陰笑著想,“這東西根本不是鑽石的。你這個不識貨的土包子,虧你還在星艦上混了這麼久!”
沙克爾的心情現在很好。六百個帝國第納爾!想想這個數字,他就忍不住要笑起來。自己的艦長卡尼迪大人,帝國軍務部每年給他發的薪水大概也就這個數字了吧!雖然卡尼迪大人的家族是帝國最大的貴族,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沙克爾決定,先去空間站裏的“帝國”酒吧喝上幾杯以示慶祝。這間酒吧的幽靈酒據說是整個皇帝直轄區裏最好的,但自己一直不敢去,因為這間酒吧的最低消費相當於自己一個月的月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