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
茗煙閣。
司陵孤鴻和唐念念到來時,裏麵眾人已經大多到場。當轉頭看到兩人時,都不過一眼就沒有再看。對於司陵孤鴻將唐念念帶來也並無一點異議。從唐念念生辰宴上表現出的強勢後,在場眾人就已經承認了她的存在。這就是這個世界不成文的規矩,強者為尊。
倘若此時唐念念隻不過是司陵孤鴻的一個小小姬妾,那麼她的到來必然會引來許多不滿,或許看著司陵孤鴻的麵子上,口總不會說出來,心裏定是一堆的腹誹。
正坐在前麵的宮蛟擺手,左側預留的兩個位置,笑道:“請坐。”
司陵孤鴻坐其上,隻是另一個位置卻沒有作用,唐念念正坐在他的腿上。一人沒有放手的意思,一人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看此,宮蛟也沒有多言,目光掃過那個位置對麵的宮瑾墨。
宮瑾墨神色無異,麵無表情,雙眸淺閉著,似在閉目養神。隻是他端坐位置的背脊依舊挺直如鬆,不見半分的鬆懈。
唐念念目光四處轉動了一番,最後發現在座的人裏朱禪和沈九也在其中。發現她的目光,朱禪對她燦若暖陽的一笑,一副如此有緣的模樣。
唐念念淡淡收回眸子,心中所想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不對!或許還有她背後的司陵孤鴻。兩者雙修之後,對於對方的情緒,兩人都或多或少感覺得到。
朱禪是劍修,速度會很快,說不定有乾坤袋,這樣算來的話,他是這次拿寶物的勁敵?
唐念念想著想著,目光已經不自知的又轉向了朱禪,那臉上的神情也一點沒有遮掩。
朱禪被她那副神遊的樣子看得有些心驚肉跳,就不知道這位又在打著什麼主意。不過很顯然,這主意必然和他有關。
朱禪無奈,他到底是又做了什麼惹了這位姑奶的心思,莫非是那一笑?可是那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不是?
唐念念可不知道她的目光多讓人糾結,等她收回思緒時,一眼看到朱禪有些幹巴巴的笑容,定定的看他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
“人已到齊了,如此關於無風海域探寶之事就由宮某開始說吧。”宮蛟站起身,言語之間雙手輕拍一聲。
一人走來,然後將一張地圖鋪開在眾人麵前的桌上。
宮蛟道:“此乃大雲海連番探險所得地圖,無風海域突現寶地的外圍。”
他手指著地圖中紅紅線畫著的一塊區域道:“無風海域本身就一處險地,常年沒有半點風起,不時還會烏雲密集,雷電劈海,突起海震。”
“這裏,紅色區域皆為險地,綠線所在則為入口出路。諸位請看。”
眾人隨著他的話語看去,將地圖上所畫看得清楚。一般不怎麼看得明白地圖的人或許不懂,但是看的剔透的卻是為其的凶險而吃驚。有人出聲道:“以宮家主所言,這地圖所畫,實在是險地四伏,何況是水中,實力怕是發揮不出八成。”
宮蛟笑道:“宮某請諸位來自然不會讓諸位往死中送,宮家會為諸位準備避水珠,在海內亦可行動自如,至於實力發揮,這一點宮某卻是無能為力。”
“宮家主言重了。”誰都明白,此次行動,各方為己,是否真的無能為力誰也說不清。然而對方卻不會為自己準備多的妥當,這一點眾人自然知曉。
“當然,”宮蛟這時又道:“諸位想要更安全妥當一些,隻要多準備些丹藥即可。”
他言語時,雖然口氣未變,目光含笑,並非看誰。眾人的目光卻還不由的都投向了正在司陵孤鴻懷裏的唐念念一眼。
唐念念接受眾人目光,眨了眨眼,淡道:“想要藥?可以。拿寶物換。”
哪怕在她的眼裏,那些天品丹藥並不算什麼,都是成堆放在內界。可她就是這樣性子,不會無緣無故就給丹藥不相幹的人。當然,她很喜歡寶物,拿寶物換的話,她很樂意的。
雖然她的話語很正常,眾人也明白丹藥並非想要就能要,自然得付出代價,這是大陸上理所當然的規矩。可是從她口裏說出來,和她的神情,眾人卻莫名的有些說不清的感受,總覺得和她換藥並不是什麼好事。
一時詭異的安靜,宮蛟開口笑道:“唐姑娘說的正是。”隨即又轉言回到了主題,指著底圖細說道:“從進入無風海域,以海球獸的速度,下海兩個時辰方可到達寶地陣法外圍,這片區域的海獸都被寶地的護寶凶獸控製,顯得尤其的暴躁嗜血。另入陣之後,海水威壓會變得極重,諸位小心為是。”
一人問道:“不知宮家主可知曉了這破陣之法?”
他這一問,其他人都露出意動,顯然對此很是在意。
宮蛟笑道:“這外圍第一道陣法,宮家卻是尋到了破除之法。”
眾人細聽。
宮蛟道:“這外圍第一陣為迷幻陣,以海中的迷幻草布成,諸位進入之前隻要封住耳眼口鼻,隨我等行走即可。宮家會給諸位引位珠,隻要十丈之內有其他佩戴引位珠的人,都可感覺到。”
眾人聞言,心中雖有一絲疑惑,卻沒有再問。其實誰都清楚,宮蛟雖然說得大義淩然,可是誰都會為己,不說宮蛟會不會真的完全真心相待,他們卻也不信。
“破了外圍迷幻陣後,裏麵便是地下海穀。這地下海穀洞口眾多,且會隨時變換,共有幾層尚且不知,但是宮某猜想那重寶就在這底層之內。”
還不等眾人發問,宮蛟已經再次出聲道:“自然,宮某猜想並非毫無根據,若沒有根據宮某也不會拿宮家人和諸位前去冒險。除了這底層,宮家共入了三層,三層中雖損下不少人馬,所得卻也不少。入內之前要給予諸位的引位珠便是在其中所尋,功效實在神奇,諸位就覺得呢?有何疑問,當麵說出即可,宮某絕對知無不答。”
他的話語停下,房內一片的安靜。
唐念念突然出聲問道:“三層的寶物被你拿光了?”
她這一問,眾人都是一怔。不過隨即又想的多了,若是三層寶物被拿光,那麼他們入了三層之前豈不是什麼都沒有?
宮蛟也是一怔,隨即麵皮微微抽了下,笑道:“唐姑娘說笑了,宮某剛有言道,每一層動口頗多,宮家也不過是得其九牛一毛而已。”
“你拿到三層的寶物裏有什麼東西?”唐念念又淡淡直白的問。
宮蛟眼裏已經有了一點怒意。這女子未免太不懂人情世故和察言觀色了,這種事情眾人該是心照不宣的不問不語,隻在心裏想才是。
此時其他人卻是滿心的歡喜,對唐念念此舉很是看好。他們正如宮蛟所想那般,雖心中想知卻不問,如今有人問了,他們自然心安理得的聽,正好!得罪人的也不是他們。
朱禪扶額,這女子……
嘴角一勾,他喜歡!
朱禪隻覺,果然該與她站在一路才是對的啊,如此才不會是憋屈的那一個,而是看戲暢快的那一個。
宮蛟皮笑肉不笑道:“唐姑娘問的未免有些過了。”
唐念念眨了下眼,眼裏一縷瀲灩閃過,淡道:“是你說,有何疑問,當麵說出即可,宮某絕對知無不答。”
宮蛟被她眼中那一縷鄙夷看得差點發作,尤其是聽著她如此直白的言語,臉色已經有些發黑。
宮瑾墨淺眠的眼這時卻是睜開,目光落在唐念念的身上,又掃過一眼沉怒中的宮蛟,自然下撇的嘴角卻是淺淺有一縷上揚。
她,果真是變了。
如此直言不遜,實在天下少有,卻是讓人心中莫名的暢快。
宮蛟冷冷看著唐念念,然還未等他看一會,司陵孤鴻雙眸已經向他看來,那雙失去了唐念念模樣的眸子即刻失去獨屬的柔和,黝黑無波,朦朧氤氳。
宮蛟活了大半輩子哪裏還不明白他目光的意思。司陵孤鴻從未隱藏過對唐念念的在意,若是自己對唐念念發作,便就是對他發作。
宮蛟心中對司陵孤鴻如此在意一個小小女子的行徑很是不齒,哪怕這個女子同樣背景神秘,實力不祥。然那份惱火卻是更甚。無垠森林的司陵家族本就是與他大雲海勢力不相上下,何況這司陵孤鴻更是高深莫測,神秘之極。若非不是到了實在無解的地步,大雲海怎麼都不會去與無垠森林的司陵家族交惡。
兩人視線不過相較一瞬,宮蛟的思緒也不過轉念之間。他麵上就已經笑了起來,說道:“唐姑娘還真是快言快語,心思簡單。既然唐念念都已經問了,宮某也沒有不應之理。不過,這無風海域寶地裏的東西當真神秘,就是是引位珠還是老夫自己取名,其他的東西老夫還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唯有一些海底藥草都是知曉一些。”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言語裏的敷衍,唐念念哪裏聽不出來。從他回答的第一句就知道他不會說了,這時聽到他這句話也沒有在意。看那神態,似乎根本就是沒有將他的話語聽進去。
宮蛟眉梢又是抖了抖,心底怒火已經有些灼燒的難受。
如今的這些後輩當真是一個個越來越有出息了!前日尚且被自己的兒子那般冷淡銳利的對待,今日又被這無垠少主和唐念念這般無視。
宮蛟哪怕心裏在怒,此時也無法發作。
又是一番簡單問答後,今日的商討就在宮蛟一言定下明日出發的話語後結束。
隨著鍾聲一聲聲的恭維,宮蛟揮袖離去,其他人也慢慢離開。在司陵孤鴻躺著唐念念準備走時,被從入座商談開始就一言未發的宮瑾墨喚住。
說是喚住,實際說是被他攔住更為妥當。
其他尚未離去的人自然看出三人的動作,雖是有心想要看戲,但是擔任身份可都不一般。尤其這裏還是宮瑾墨的地盤,唯有個個較快的腳步的離去,以免打攪了三人的事情。
宮瑾墨站在兩人的前方三步之外,周圍的人被他不過揮袖都各自遠離。
“無風海域之行,跟著我。”
唐念念眼眸眨也不眨的看了他一眼,並未看得多認真,實在是將司陵孤鴻的話語記在心裏了。
她的這副模樣也被宮瑾墨看在眼裏,心中一閃而過黯然無奈。麵上依舊孤高不變,看著司陵孤鴻道:“我們並非敵人。”
司陵孤鴻眼波一晃,聽出他的言語之意。
這敵人,不止是說普通的敵人。
宮瑾墨冷淡道:“與我一起可安然度過五層。”他目光落在唐念念的身上,“念念定會隨行,你實力莫測,無風海域卻危機四伏,隻需與我隨性可以讓她更加安然。”
他雖神態孤高,言語冷淡,但是銳利輕狂的雙眸內卻是不見算計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