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
樓前人聲鼎沸。
許多人走進大樓,麵色沉凝;更多的人走出來,麵色喜怒各異。
大笑者有之,釋然者有之,苦笑者有之,嚴肅者有之。他們三三五五,勾肩搭背,高聲談笑,旁若無人,活像是剛過了畢業論文的大學生們。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年輕人們都穿著深綠色的大衣,肩上還扛著嶄新的金肩章。
樓門左側掛著塊古舊的木牌:“帝國陸軍軍官學校”。
和許多緊張的人一樣,言偃站在木牌前。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或許便能決定命運。
自突破太陽係以來,展開星際殖民的地球政府甫一分裂成眾多王國,軍隊就立即開始革新。
空軍借著“太空”二字,搭上了新時代的快班車,立即成為了軍隊的主要部門;
海軍借著“飛船”這個久已為人所知的古老觀念,也在重新分配的的軍費中砍下一大塊份額;
至於陸軍……防空防宙?星球製壓?地麵戍衛?警備戒嚴?
都沒什麼用啊。
由是,陸軍便作為“第一個犧牲品”,從戰爭的基石成功轉型成戰爭的墊腳石,至今已百五十年。
這學校也還能保存下去,開設的科目卻早已不限於傳統陸軍的所需。然而宙域艦隊指揮學這種肥肉是決輪不到她的,分配來的隻是空間工程術這種科目。學生中的精華寧可去讀雜牌子空軍學院,也不願意走進這有著百餘年曆史的陸軍學校。
長此以往,總歸藥丸。
幸好陸軍軍官學校有辦法,而空軍也不是完全不需要陸軍。
空降兵要從陸軍中選拔精英,太空要塞的戍衛部隊也要從陸軍中編成;地麵作戰、太空工程學、彈道學,甚至宙域彈道學,依舊是陸軍的保留科目;至於艦隊中無數的下級軍官缺額,更不能完全由海空軍填充。
於是,協議達成了。
空軍每年會撥出一定數目的職位,完全交由陸軍軍官學校分配。
不需另經考試。
而這一條款很快就和傳統的陸軍分配合並,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當畢業式結束,所有學生都列入軍籍,掛上準尉肩章後,學校的幾位實權人物——既是因為有實權才夠格參與評判,也是因為參與評判才算有實權——會根據平日裏的作訓記錄、考試結果、師生關係,以及最後一次麵談時留下的印象來進行評價:或拔擢你升入空軍,在某艘艦艇上任個職務,在戰火中肩起更大的責任;或把你踢到陸軍下屬的某個地方警備隊,這輩子都別想幹到上尉。
故此,兩天前,學校附近的古龍香水和《雄辯術》就賣光了。
而言偃沒能買到。
不過,“那東西無非就是買個心安,不買也沒事。走吧,越早去越好,太晚去就需要排號了。”
他苦笑著合上手邊的炮術操典,抬起頭,看向他唯一的室友兼好友。
“容我想想。”
“拖延是病,得治。”
“……”
柳中和揚起下巴,刮去最後一抹淡青;然後放下剃刀,對鏡掃了兩眼,才滿意的扣上領扣。
“你也收拾下自己,咱們一起走?”
言偃癱回在床上,雙目無神。
“免了,你先去吧,我預約的時間在下午;再說了,咱還指望你回來之後介紹麵試經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