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商量,忘川和蕭陌的婚禮定在兩個月後,正值盛夏。
所以,在這兩個月裏,忘川幾乎是毫無原則的配合所有對自己有利的治療,不論是什麼,隻要是對自己的身體有好處的,來者不拒,而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張伯也終於出現了。
“小丫頭,你娘親呢?”張伯一進門就看見婉兒在院子裏看書,斑駁的陽光跳躍在稚嫩的臉龐上,無端的讓人生出一些感慨出來,自己還能看見這一家人多久呢?
“師公,娘親在書房。”放下書本,婉兒抬起小臉,“師公,娘親的頭發還能不能變黑?”
“師公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叫你娘親出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坐在樹下,看著一臉興奮朝著書房奔去的孩童,張伯的心裏很是欣慰。
這個孩子,年紀雖小,卻難得有一顆赤子之心。
當年,丫頭為情所傷遠走他方,一去三年,留下這裏的一切不聞不問,包括這個孩子,盡管有傳書回來,可是對於一個從小缺少母親的關愛的孩子來說,這樣的牽掛是遠遠不夠的,可是這個小丫頭除了最初的時候知道爹爹和娘親都一並離自己而去的時候大哭了一場,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反而是更加用心的念書,乖巧安靜的讓人心疼。兩年前,蕭陌回來並帶著她去看了丫頭,回來後她便獨自一人悄悄地流進了秋水山莊,天天在裏麵瞎溜達,似乎是在找什麼,三年前的那場變故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關係,所以慕容如風登基後,他不顧如風的挽留,堅持要回洛城,依然一個人住在秋水山莊裏,山莊裏什麼都沒變,但是他總覺得有些清冷,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看到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她正鬼鬼祟祟的到處張望,看到自己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開口,帶著孩童特有的稚嫩與純真,但那雙眼睛像極了記憶中某個人的眼睛,清亮有神,仿佛時間的一切都是明朗燦爛的,充滿著光明與希望。
“師公,我是師公徒弟的女兒,木婉兒。”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說的第一句話,然後她便堅持要拜自己為師,學習醫術,說是將來有一天要醫好娘親的頭發,那一瞬間,他覺得胸腔裏翻騰著一種名為情難自禁的感覺,情不自禁的就喜歡上了這個像精靈一般的女娃兒,也想現在就把自己那個唯一的徒弟找出來,驅走她心底的憂傷與傷痛,於是,他收下了她。
小丫頭很努力,他即欣慰又難受,這個孩子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那個青絲變白發的女子,他的心裏何嚐不難過,可是,誰也找不到她,小丫頭對自己娘親落腳的地方也是閉口不提,一門心思撲在醫術上,還要求自己學醫的事情要瞞著所有人,說是不想讓大家擔心。自己從她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因為沒有見到本人,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嚐試著研製藥物,希望能治好她,但是一直沒有成功,如今見到了那個曾經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女子,才知道那一道傷口在她心裏留下的傷害有多大,經過幾個月的潛心研究,再配以慕容如風提供的各類珍稀藥材,終於有了成果,一製成藥丸他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娘親,秋水山莊的張爺爺來了。”將門推開一條縫,小小的身子像魚一樣滑了進來,輕聲開口。
奮筆疾書的忘川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寫著什麼,直至一張紙寫滿才停下:“娘親這就去。”小心的將紙張收好,牽起婉兒的手走出了書房。
桂花樹下的老人靜靜的坐在那兒,看著遠方,眼神悠遠而略帶寂寞,手指無意識的摸著放在膝蓋上的一個錦盒,似是在回憶著什麼。忘川一出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幅畫麵,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師父。
“師父。”忘川開口,到了這種壓抑的沉默,和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寂寥。
“丫頭,過來。”張伯出聲,難得的正經,叫忘川心裏一緊。看著手裏的錦盒,曆經歲月風霜的臉上閃著柔和的光芒,“丫頭,這是為師研究了很久才成功的藥丸,對你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每日一顆,連續服食十日便可恢複,還可強身健體,最重要的是能讓你的頭發恢複正常。”將錦盒遞給忘川,張伯有些悵然,“這大概,是為師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師夫!”忘川心裏有也有些難過,她已經和蕭陌計劃好了,等成親後她們就離開,遊遍名山大川,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行走江湖,做一對神仙眷侶,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在某個小鎮上住下來,安靜度日,也許,不會回來了。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忘川有些不忍,情不自禁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