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帶著四人回來的時候,秦府裏一片靜悄悄的,深及馬蹄的白雪掩蓋了一些聲響,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隻留下那由遠及近的腳印,踽踽而行。
“咚咚咚”蕭玉抬手敲門,在一片蒼茫之間敲門聲傳出去很遠,就像處於遼闊的荒野之中,一聲一聲都叩在自己的心上。
忘川抱著洛清華冰冷的身體,心裏一陣陣的發慌,突然間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離開的時候大家都還好好的,如今冰天雪地的回來,帶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啊!”打開門的胡大看到一臉風霜的蕭玉先是一驚既而一喜,連忙看向雪地裏的馬車,回首朝院子裏高喊:”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聲音裏有難以掩飾的喜悅與激動,京都裏的一場政變鬧的沸沸揚揚,百姓們雖然議論紛紛,但是實際上對於坐在龍椅上的是誰,他們一點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家人能不能吃飽飯,在寒冬臘月裏有沒有衣服蔽體防寒,僅此而已。可是他們這群兄弟不一樣,他們的公子獨自上京都,去麵對那一場驚天之變,師父,賜婚,被威脅,還有她愛的人,他們無法想象她該怎樣去麵對這一切,想要幫她卻鞭長莫及,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洛城,守住他們的家。
“姐姐回來了,是姐姐回來了嗎?!”秋霜提著裙裾跑出來,有些急切,頓時院子裏響起一片腳步聲,紛亂無序。
眾人都跑出院子,隻看到蕭玉和身上染著斑斑血跡的蕭陌,馬車裏靜悄悄的,眾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一雙蒼白的手挑開車簾,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頭白發,隨意的披灑在身後,臉色也是極度蒼白,若不是那一身大紅的嫁衣,她整個人恐怕就要和身後那片白色融為一體了。
秋霜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雪地裏,砸下一個小小的坑:“姐姐,你的頭發-----”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撫上那刺眼的白發。
“我很好,秋霜,不要哭。婉兒好嗎?”忘川握上秋霜的手無聲的安慰。
“婉兒一直哭著要娘親,剛剛才睡著。”秋霜反握著忘川冰涼刺骨的手,心痛的開口。
“辛苦你了。”轉而看向一旁眼眶濕潤的琉璃,忘川垂下眼眸掩飾眼中的傷痛,“琉璃,清華在馬車裏,你去看看他吧。”聲音沙啞,帶著酸澀之感。
“我二哥他-----”琉璃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大家都下了馬車,隻有二哥一個人在馬車裏,還沒有一點動靜。
“你去看看他吧,看完之後我要帶他離開這裏。”
蕭陌聞言猛然移開飄忽的視線,看向低頭的忘川,縱有千言萬語,可是車廂裏傳來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他無法開口,隻能讓自己的心在這第一場雪裏慢慢的沉入湖底,等待著被冰封。
隨著被撩起的車簾,大家都看到了那個靜靜的躺在馬車裏的男子,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這一覺再也不會醒來了。
秋霜的臉又白了幾分,看向忘川的眼裏已是一片朦朧,現在的姐姐,隻怕自己再怎麼用力握緊她的手,也不會感覺到暖了。
那淒厲的哭聲慢慢變為低聲啜泣,壓抑而痛苦,忘川的手鬆了又緊,始終沒有抬眼,終於,抬起眼靜靜的環視在場的所有人。
“胡大哥,麻煩你去幫我買一輛馬車,要寬敞舒適,多少銀子都可以,秋霜,你幫我收拾一下我平常的衣物,一年四季的都要,要快。”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緊緊絞著雙手的裴若清,“若清,對不起,我說過要幫你,要給你想要的溫暖的,可是如今,我連自己的心都溫暖不了,所以很抱歉,我要食言了。以後無涯食客就交給你和胡大哥了,你在店中多日想必已經頗有收獲,我相信憑借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有一番大作為的,還有你的家人,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你的好,那時候不要恨不要怨,好好的孝敬他們,然後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成家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