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輕輕點頭,亦不多言,隻淡淡說道:“多謝公公指點。”依舊低著頭,向前走著。
回到禦書房,因皇帝沒有召見,她隻得在院中的亭子裏坐著,欣賞皇宮一角的景色,想著自己的心事,從上午等到中午,依舊不見離恨天出來,她眉頭輕蹙,淡淡的說道:“勞煩公公一會兒告訴王爺,我先回去了。”說完,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步履輕盈,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回頭。
小喜子忙叫人帶著她,以免她迷路。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才輕歎一聲,這個女子與當年的燕皎月何其相似,又何其不似,若當年燕皎月有她一半的決絕,也不會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到了宮門,車夫馬奇見隻有夜未央一人出來,疑惑問道:“夜小姐,不等王爺了嗎?”
夜未央輕輕搖頭,“先送我回去吧,王爺還要好久,一會兒你再來接他。”說完,上了馬車。
王府的馬車不是很華麗,他似乎並不在乎這些,隻有夜未央做的地方鋪了一層白鵝絨毯,又溫暖又舒適,而他自己的地方,卻隻有一層板子,什麼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不過她卻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要求有多高,他不允許自己放鬆一點,除了報仇,他的心裏再無其他。
她掀起簾子,看著皇城一點點離自己遠去,便覺得剛剛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美人蕉前的女子像是夢裏一場繁花,豔麗卻傷人。她的那些話依舊縈繞耳旁,似夢似幻。
夜未央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越來越把握不住,不知是馬車太過顛簸還是她本人就不舒服,隻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一腳踢開車門,哇哇大吐。
馬奇見此,頓時勒馬停下,焦急的對著夜未央說道:“夜小姐,你沒事吧?我馬上叫大夫來。”說著便要拉響箭,夜未央一下子抓住他,眼神很是凶悍,冷聲說道:“這件事不可以跟任何人說,否則,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雙眼含煞,像是兩道冰冷的劍刺破蒼穹,直入馬奇內心深處,她向來溫和,雖然冷漠,但也很少這個樣子。馬奇一時間不敢做聲,隻得呃呃連聲,狠狠點頭。
見他點頭,夜未央整理下衣服,又回了馬車內。就在這時,一道黑色身影破空而來,一腳將馬奇從車上踢了下去,腦子嗑在旁邊的灰色牆上,頓時昏了過去。
夜未央隻感覺車廂一陣晃動,之後歸為平靜,她躺在白鵝絨上,靜靜想著心事,眉頭越皺越緊,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奇怪,王府的路沒有這麼遠,怎麼還沒到?
拉開窗簾,才見已經完全不在官道上,路兩旁都是樹木林子,隻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容得一輛馬車過去。
她看著路旁的景色那麼陌生,才知道自己已經在別人的手裏了,隻是那人似乎並沒有要殺她或害她的心思,不然她不會沒有一點感覺,再厲害的高手,也不會一點氣息都不露的。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夜未央就見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將簾子拉開,一張姣好似女子的臉映入眼簾,瞬間便覺得熟悉。
她怔怔的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那男子卻好似發現天下最美的風景,很是津津有味的欣賞著,臉上的笑容似是三月暖陽,溫暖舒適。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夜未央微微有些不自然,目光閃動,順勢下了馬車,盡量離他遠些。
男子見她這般生疏,還帶著防備姿態,也不在意,依舊笑容如花。
到了岔路,夜未央剛要向左行去,就見男子倏然擋在她的麵前,指著右側。夜未央看了他一眼,覺得無趣,但依舊聽從。
走的越來越遠,便聽轟轟的聲音不絕於耳,她撥開眼前有一人高的灌木就見眼前是一個瀑布,聲音便是從這裏傳來。她從沒想過,在離城還有這樣的景色,真美!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她輕輕吟道,這一刻她真正體會到李白的心情,麵對這樣的景色,沒有人不會激動。她隻覺得整顆心瞬間打開,胸口那口鬱積的悶氣也消散了。
那男子聽了夜未央的吟詩,微微一笑,讚道:“姑娘大才!”隨後他負手立在夜未央身側,看著從上而下的瀑布,聲音似有些惆悵,但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改變。“我最喜歡來這裏,瀑布的轟隆聲激蕩在內心深處,我便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夜未央轉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明明悵然若失,好像難過到了一定程度,可那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改,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笑著說出這樣惆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