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抵達了海灣,旅行團一行人陸續登上了遊輪。
他們會在遊輪裏度過一晚,明天一大早,遊輪便會到達旅遊地海島。遊輪很大,有許多其他的乘客,旅行團隻占很小一部分的人數。
分完睡覺房間的門卡之後,導遊將他們帶到了旅行社租下的待客廳。
“行李大家都已經放好了吧。提醒一下,晚上八點遊輪還有活動。”導遊安撫旅客們,“現在馬上到六點了,大家可以先去遊輪裏到處轉一轉玩一玩,買點紀念品什麼的。自助餐廳在六點半開始晚餐供應,請大家自行按需去用晚飯。八點前請回到這裏來喲。”
眾人紛紛散去,有伴一起來的便和夥伴一同聊著天離開,一個人來的也輕鬆地跑去閑逛了。
宋七月一開始還裝模作樣地跟白鷺洲一起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走,還沒五分鍾,就捂著肚子假裝說:“我不舒服,得去個廁所。”她想溜去找黎青了。
白鷺洲也沒有很想和宋七月待著,隨口道:“你去。”
宋七月:“我們直接餐廳見吧。”
白鷺洲:“嗯。”
宋七月跑了之後,白鷺洲也不知道要去哪,腦子裏忍不住又想起池柚。
她想起今早在胡同口。
在看見黎青之後,她立即就意識到了宋七月在騙自己。宋七月之前賴在奶奶那兒哭了好幾天,說她最近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她出去玩,奶奶心疼得不得了,便來求她,說反正放寒假了她也有空,拜托她帶宋七月去散散心。磨了好多天,才把她給磨答應了。
結果宋七月騙她,那個黎青顯然也參與了。池柚有沒有參與呢?
她一想到池柚有可能也是知情的,心裏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不是憤怒,她知道她沒資格憤怒,所以,那情緒更多像是較為複雜的不解。
或許……也帶了一點點的躁氣。
要是想見,為什麼不能大大方方地來見她呢?那次她生病之後,她已經把話放得非常鬆了,池柚也答應她會和她像正常的師友一樣相處。可是池柚就這樣又消失了,連借口都懶得再找。
好幾個月,都到了冬天,寒假,她再也沒有見過池柚。
既然不準備再見麵,又為什麼要這樣騙她到同一個旅行團裏?
正當她所有的不解都轉化為對宋七月的質問時,卻聽黎青開口道:
“白教授,這些年池柚一直都記得你的生日,每年都認真地為你慶生。你或許不稀罕,可是你們認識這麼多年,你就沒有一次想起過問問她的生日是幾月幾號嗎?”
她愣住了。
“我現在告訴你,三天後就是她的生日。”
黎青拎起宋七月的行李,轉身向汽車走去,風輕雲淡地撇下一句:
“來不來,隨你。”
於是所有複雜的心緒,輕飄飄地被黎青的幾句話吹散。
……她還是來了。
她知道,這是
她從十三年前開始就欠池柚的。
白鷺洲走到欄杆邊,望著無邊無垠的大海,沉沉舒出一口氣。
讓她現在難受的,不是她覺得自己是受了騙或是受了道德綁架才站在這裏,而是她發覺她在決定要來的時候,心裏竟然沒有想象中應該有的壓抑和憋屈。
相反,她拎起行李走向黎青的車時,竟感覺到一種讓她陌生的輕鬆,又好像是開心,仿佛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這塊大石頭究竟是什麼?
是她虧欠池柚那麼多年的一句生日快樂嗎?
還是這幾個月的分別,讓她不確定是否再也見不到池柚的困惑?
她想著這些問題,緩緩沿著欄杆向前走。濕潤的海風拂來,吹動她袖子上金色別針釘著的塔羅卡牌。
不知不覺,白鷺洲走到了甲板上。這裏聚集著賣紀念品的小商車,許多遊客都穿梭其間,挑選心儀的工藝品。
人太多了,白鷺洲本想繞開,可忽然想起她還沒準備禮物給池柚。這次來得真的太匆忙了。
不過在這裏挑選生日禮物,會不會顯得太廉價了?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要送個足夠貴重的東西,仿佛隻要足夠貴,就可以填補滿她這十三年的遺忘。
正在忖度著,白鷺洲不經意扭頭,眼神頓住。
不遠處的一個小攤,池柚正一個人站在那裏,低頭看著什麼。
小攤的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手裏拿一把木梳,嘴皮翻飛地吧嗒吧嗒說著話。池柚很認真地聽,時不時還點個頭。
白鷺洲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可走到池柚身後時,她又停住了,不知該怎麼開口打這個招呼。
是池柚先回頭發現白鷺洲的。
“老師?”池柚很驚訝,眼睛睜得圓圓的,“您怎麼在這兒?”
白鷺洲斂起情緒,平淡地回答:“隨便逛過來的。”
池柚:“哦……您是在找宋姐姐吧,她剛剛來找黎師姐,拽著黎師姐去別的地方逛了,一會兒您去餐廳應該可以找到她們。”
“嗯。”白鷺洲漫不經心地應一聲,語氣一轉,問池柚:“你在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