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陽人從未忘記過那份恥辱,兩千年前,神與英雄之戰,美好的家園毀於一旦,他們因此背棄家鄉四海為家。作為獸靈,沒有人比他們要清楚自己的方向,他們從未迷失在新大陸的荒漠或是大草原上。他們在不斷尋找著回去的路,他們自信風神塔陽的的福澤總是照耀著他們的頭頂。
尋找從未結束,而就在兩天前,由獸靈最高統帥大瑪拉帶領的“遊骨”終於在西部一個沼氣圍繞的叢林裏找到了一個重要線索——一塊記載了原始大陸簡史的碎玉。
就在大瑪拉帶著碎玉凱旋而歸時,毀滅也悄然而至。一個奇怪的病毒肆虐了整個塔陽的部落,連瑪拉也未幸免。一時間,哀嚎遍野。整個獸靈居住的荒原之上整日黃煙漫漫,除了徐徐遊走著的巨大雷獅,少見人煙。
幸而這種病毒對尚未成年的獸靈似乎沒有效果,於是,才十六歲的西塔有幸得到了大瑪拉的召見——
那是新年一月,荒原上長達半年的幹旱才剛過去。巨大的蝕骨鷹在終日蒼灰的天空悲鳴著,一聲聲都撕心裂肺。掠過蝕骨鷹如盤的翅膀,遠處電閃雷鳴的天空跟黃沙滾滾的荒原咬合在一起,形成一條綿延向前的黃白色痕跡,仿佛遠古野獸開合的牙齒。
獵鷹高原上淒淒厲厲的雨水將沙石打濕,黃色的煙霧像幽魂一樣伏在約到人膝蓋高的地方,沒有綠色植被和河流,這裏終日猶如死城。
沉悶的鞀鼓聲由遠及近,漸漸地,一群穿著簡單皮革的少男少女從高原那邊走了過來。風聲嗚嗚,少年們的臉上皆寫滿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壯。蝕骨鷹在他們頭頂盤旋著,叫聲更似淒涼。
按照獸靈一族的習俗,今天,這一群還未成長為真正戰士的孩子裏隻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沒有人害怕,塔陽人無畏死亡,他們隻怕死的沒有價值。
鞀鼓聲停下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前麵,一個寬敞的梯階之上,粗到幾人合抱的詭異骨頭搭建出一個巨大的高台。那是獸靈族特有的成人儀式舞台,孩子們今天將在這裏接受最嚴酷的考驗。
年輕的孩子們看著那高台之上累累堆砌的白骨,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栗了一下,老巫師是個善於暗殺的叢林遊俠,他回過頭,眼神如鷹隼在孩子們臉上遊過。
“風聲塔陽與你們同在。”他滄桑如破布的聲音說。
獸靈慣用的武器叫剃,是一種由寒鎢鐵打成的彎刀,在空中旋轉時快如閃電疾如風掣,一般還未等對手弄清楚情況,就已經被隔斷了喉脈。
一聲鷹鳴劃破長空,高原上的風開始鼓動起來,年輕的孩子們一躍而起,共同飛向那個高台,又是一聲鷹鳴,他們抬起稚嫩的手,黑色的剃刀已經開始貫穿身邊那些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們的身體了。
黃沙煙波上閃動,黑影晃晃,稚嫩的鮮肉和紅色的血液在飛舞著,老巫師在旁邊看著一切,眼神冷如寒冰。
沒有痛呼,即使是被剃去了胳膊或是大腿,孩子們也隻是輕鬆悶哼一下,然後又竭盡全力的透入戰鬥中去。戰鬥在陰雨綿綿下進行著,彷如一場無聲卻有力的舞蹈。一聲嗚呼,老法師開始唱起遠古的戰歌,一聲聲宛如破鍾敲鳴,沉悶悠揚。
這是最高戰士才會有的禮遇,孩子們手上的刀變得更加凶猛起來,鮮血染紅了黃沙,殘肢骨肉亂飛,當西塔滿臉鮮血全身是傷的從那堆屍體中爬出來時,老巫師彎腰撫摸她稚嫩的臉頰,她有一雙大到平靜無波的眼睛,看不到殺氣才是真正的殺手。老巫師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貫穿了她稚嫩的胸膛。
西塔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踏著輕身哥哥的屍體成為了獸靈最年幼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