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的選擇已定,但他還不能這樣走。皇阿瑪還殷殷期盼他繼承大統,他需要對大清江山有個交待。其實經過劫法場這麼一鬧,以乾隆的英明,他也心中有數,心愛的兒子繼承了睿智霸氣的皇家風範,卻沒有繼承君臨天下的心機和手腕;更要命的是,兒子繼承了他的至情至性,卻沒有繼承他的博愛多情。永琪的思想和行為方式過於走在了時代的前端,這種個性並不適合挑起現在的大清江山。所以,在國事方麵,永琪並不麵臨棘手的取舍問題。家事方麵,額娘的信訴盡她的孤獨與思念。失寵多年的她像一個沒落貴族,兒子是維係她表麵風光,支撐她內心世界的唯一力量。如果不回宮,額娘會怎麼樣?還有欣榮,那個悲劇的女子。娶了她就是負了她。永琪的心太小,隻有小燕子的位置,裝不下其他女人。永琪並不想把欣榮拉進苦海。隻是,當他告訴全世界他不能給欣榮幸福的時候,全世界都忽視了她的幸福。她們都是宮裏的女人,她們無法獨立,她們的生活需要一些硬指標來保證。深宮的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古板而殘酷,永琪非常清楚。為了讓這兩個深宮裏的女人生存下去,隻有按照這個製度下的遊戲規則出此下策。懷抱希望和寄托,即使失去永琪,她們的狀況已經比現在的一無所有好太多,不是嗎?
(還是要說一句,其實在有關欣榮的問題上,永琪是有點小自私的。娶她是為了給額娘一個安慰,給她一個孩子還是為了給額娘一個安慰。可是,一個完全無私的人為了護所有人周全,他自己要吃多少苦頭,做多少犧牲?這樣的人還存在嗎,又能存在多久?永琪所麵臨的局太難解,局裏的每個人都不可能在不傷害別人的利益的情況下使自己的利益達到最大。所以每個人都必須讓步。)
這個希望和寄托對愉妃和欣榮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愉妃是皇妃,皇上會為她安排好一切物質生活。那個希望和寄托是一個重要的心理安慰。欣榮,她順從命運,遇人不淑恰是命運的安排。無論那所謂的丈夫是否在她身邊,都無法成為她生命的寄托。他早已有了要守候終身的人。既然沒有丈夫依靠,那麼她需要一個兒子,最好是有世襲頭銜的兒子,一來作為在皇室立足的保證和今後生活的靠山,二來作為心靈的寄托。
這樣就苦了永琪。他靈(和諧)肉合一的理想絕不妥協的承諾言猶在耳,其實他的心意從沒有改變過,他絕不是背信棄義的人!把美好的誓言都拋下,把美麗的夢想親自打碎,太殘酷了!他是不是像受到淩遲一樣的痛苦?他的心是不是早已被夢想的碎片切割得亂七八糟了?我找不到詞來形容了。永琪啊,六道輪回,人世間最苦啊。
兩年之約就這樣提出來。還不敢說得太清楚,因為那樣太傷人。幸好,默契的小燕子欣然應允。殊不知,這個約定也是她的救命稻草。那天晚上在回廊,她知道他必須回去,而她對回宮心有餘悸,這次他們倆的步調不能一致了。有一句話在唇邊徘徊了好長時間,硬是咽了回去。經曆逼婚的生離,砍頭的死別,逃亡中的共患難,如今情到深處,“分手”兩字,何忍出口?無語問蒼天,這段情難道已經走投無路?兩年之約又帶來了一線希望。這是和命運打了一個賭,籌碼是他們之間的了解和信任,以及堅韌的愛情。小燕子知不知道永琪所說的“欠一樣東西”是什麼?她應該猜到了。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作為觀眾的我們第一反應是什麼?就連10歲的小觀眾都會認為是個孩子吧。小燕子仍然接受了,含著眼淚卻幹脆利落的接受了。因為她明白,她雖然能夠掙脫皇宮的束縛,卻無法逃脫所處的時代;更因為她一定要成全他的心,讓他去做認為對的事。爭強好勝的小燕子也是個平凡女子,把她的愛人看作她的天。在他麵前,她隻願做個小女人,信任他,聽從他,依賴他,默默的支持他,讓他放心去飛。永琪啊,這次的兩年之約,承載兩個人的生命之重啊。
有人抱怨小燕子不應該同意兩年之約,不應該允許永琪舍棄兒子來找她。其實,訂兩年之約的時候小燕子非常傷心。她隻是市井中的小女子,沒有那麼高瞻遠矚。此刻,逃不掉的別離讓她痛徹心扉,她哪有心情想那麼遠。但兩年之中,她一定會把這件事梳理清楚,而且她會看得更加長遠。晴兒和斑鳩也會幫她打開心結。特別是晴兒,她再清楚不過宮裏的女人的生存狀態,她應該是最理解永琪決定的人。)
永燕兩人,一南一北。小燕子按照永琪的囑咐,帶著永琪的心,他全部的愛情和祝福去了大理。無論將來前途如何,他的愛和祝福會一直陪伴她平安幸福的活到一百歲。這是他最大的心願。永琪則懷揣著小燕子一份巨大的愛回了皇宮,是這份愛給了那個孩子生命。兩年的分離,對這場愛情來說既是風險也是機遇。兩年的時間,他們可以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心在哪裏,情歸何處。回宮後的永琪麵對各種誘惑,他的結論仍是“特別特別的想她。分開得越久思念越濃”。小燕子呢?她什麼也沒說。可是隨時隨地她都能自然而然的想到永琪:囈語的時候,簫晴的婚禮上,收到糖葫蘆花的時候,看落日的時候,迷路的時候…你不在這裏,可你無處不在。小燕子也有細膩和內斂的一麵。她的愛情她的思念,她不善於表達出來,隻深藏心底自己品味。她會整晚抱著千千結細細的看,時而癡癡的笑,時而傻傻的哭。苦澀的,甜蜜的,她隻願自己享受。當晴兒問出那個敏感的疑問“你確信他還會來嗎”,瞬間凝固的表情寫滿了她的悵然失落,酸酸的苦苦的。她第一次說出了她的心事,說到永琪,說到斑鳩。抗拒斑鳩的深情很難。她做到了,因為那份堅韌的愛情在她心裏曆久彌新。她的結論質樸而擲地有聲,“你們都不要勸了,我還要再等”。經過兩年之約的洗禮,他們清楚地知道了對方在自己心中有多重,分離的日子有多苦,相聚之路有多艱辛,重逢會有多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