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明月,天涯何處照歸人 五、月下訴情(上)
自雍正初年清政府完善改土歸流製度以來,雲南大部分的奴隸主雖已改土司為土通判之職,與流官共同擔當本地的長官。但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各奴隸主樹大根深,豈是輕易可以撥去的?而且百姓們奉土司為神之子,恭敬不改,對於少數民族地區的治理非這些土官不可。朝庭無奈,便增加了更多的小土司來分割大土司的權力,即土目、土百戶、土千總等小土司。(注)
巴朗一門係大理國白族高氏漢武帝時護國大將軍之後,世襲雲南鶴慶大土司的近支,與藏地的梅裏大土司有著姻親關係,其祖父一代起便已經歸附了朝庭,被封為土千戶,依舊統率以白族為主的大理各民族百姓。巴朗少年時曾赴漢地求學,對朝庭恭順,對百姓寬厚,深得一方民眾的愛戴,非一般奴隸主可比。
乾隆自從在南陽與簫劍一行分別之後,早下了密詔,著巴朗厚待蕭氏一門。乾隆此舉,本是為著小燕子與晴兒,出自一番這兩個女孩子的疼愛之心,一個帝王,能做到這般地步,實屬難得,所以晴兒的身份能瞞得了大理百姓,卻是瞞不了大理的土司。
況且巴朗與簫劍原本就是自幼的朋友,於公於私,自然是晴兒最佳的親眷人選。
於是,懷著即將成為自已心上的新娘的羞澀卻又滿帶期盼的心情,以大理土司義妹之名,晴兒住進了土司府。
漢化已久的巴朗自父親去世後襲了土千戶之職之後,便把土司府遷到了喜洲,與明代遺留下來的楊士雲“七尺書樓”為鄰,府邸的的建築格局卻依舊照著白族傳統的“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模式,整座建築豪華古樸,典雅大方。
巴朗的妻子薔薇是土生土長的白族女子,性子最是爽快,此番見了高貴美麗的晴兒,自是滿心歡喜,不但想方設法為晴兒添置嫁妝,還親手為這個新認的妹子縫製了一套白族姑娘傳統的嫁衣。
富貴榮華,怎及得過人世間最平凡的親情?晴兒二十餘年來的遺憾,在這些日子以來一下子補全了。
雖有還有些春寒料峭,可晴兒的心中卻是暖暖地,借著如水般的月光,悄聲兒走到院子中,對著明月,唇角含笑,仰望著才上柳梢頭的明月,默默祈禱:“阿瑪、額娘,女兒就要出嫁了!他叫蕭風,他對女兒是真心的,他對女兒很好!女兒……女兒也著實地很喜歡他!阿瑪、額娘,您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女兒很快樂,女兒很幸福!”
簫聲悠揚,傳入耳中,莫不是他就在身邊?再細聽去,卻是萬籟俱靜,想來是思想之極,恍惚了錯覺也!
撫摸著一直隨身帶著的方巾,想起與那人已有七日未見,一點相思,勾起了往日種種,從初遇到重逢輾轉到如今的相知相守,晴兒情不自禁地淺笑盈盈,輕聲自語:“老天爺,晴兒謝謝您!”
“你謝老天爺做什麼?要謝也是謝紫薇的飄兒,林中的陷阱與那幾尾蛇兒。”悄無聲息地,一雙強壯的手臂環上了自已的腰肢,方寸之地,便是天地。
雖說心中略有點吃驚,但那擱在自已頭頂的下巴,溫潤的而又好聞的男子氣息不急不緩地吹拂著自己的發絲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也隻有他,才可以讓自已毫不畏縮的依靠在這片天地之中。
心中狂喜,卻不轉過身去,隻是任憑他這般緊緊擁抱著,淡淡笑著:“瞎說,怎麼就跟紫薇的飄兒,林中的陷阱和那陷阱中的蛇兒有關了?”
“嗬嗬,若不是飄兒受驚,你怎麼會入了林中?若不是林中有陷阱,陷阱中有蛇兒,你我怎麼會有如今的姻緣?所以說,根本不是老天爺的功勞,而是馬兒、蛇兒的功勞!從此以後,我會更加愛護馬兒,不捕蛇兒便是了。說起來,它們還是我們的大媒人呢!”
身後的人仿佛不滿足這樣地說話,半是佯怒半是誘惑地說:“晴兒,你怎麼不轉過身來看看我?小燕子與班傑明兩個家夥,拿著雞毛當令箭,攔著不讓我來看你,還搬出一大通的理兒來,我看啊,他們兩個,是存心與我過不去!今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甩開了他們,便急急忙忙地來到喜洲來找你。可你。為什麼還不把身子轉過來?七天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