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地回來,我去了玲姐家,卻發現他們已經搬走了。我打他們的手機,全成了空號。我打電話問劉明,劉明說:“他們怕傷心,不想在那裏住,也不想見你了。”
也許,失去就應該像失憶一樣。那時,我覺得特別悲傷,自己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風荷離開了,她的一切都離去了。我卻還在這裏想要尋找往日。無處可去,我隻好再去網吧。
網吧還是老樣子。方子羽還沒有回來。劉明說方子羽實習去了,還要找工作。人都在改變,想不到方子羽那樣癡迷遊戲的人,瘋狂之後,也可以脫身而去。
劉明說:“他把號留給我你。他舍不得賣,希望你能善待他的號。等他穩定了,他就回來找你。”
我笑著點點頭,覺得自己終於少了一個憂慮。是我把方子羽帶進了網吧,現在他走了出去,我也算是少了一些內疚。上了線,方子羽在遊戲裏給我留言了。他說:“林哥,等我一切穩定了,再來和你一起奮鬥,一起探索世界。”
我打他的手機,說:“你***你不會打手機發短信?你玩遊戲傻掉了?”
他說:“我覺得在遊戲裏留言更好。這樣更親切,是不是?”
我說:“你倒挺會煽情啊!”
課餘時間,我開始照看風荷與方子羽的賬號。這成了我大學四年的紀念一樣。懷舊也是有癮的。我就在那種淡淡的憂傷的味道裏毫無目的地遊弋。
慢慢的,我成了孤家寡人,沒有了愛人,失去了朋友。我好似網吧裏的守護者和守望者,也不清楚守護什麼,守望什麼。風荷還會回來嗎?方子羽還會回來嗎?劉明還會回來嗎?
劉明還沒有賣掉網吧,雇了網管,遙控指揮。他的生意好像做大了,也不在乎網吧的利潤了。他在網吧裏隔出了一個六台電腦的小空間。我明白那六台電腦的涵義。可惜的是曾經的六個人也許永遠無法齊齊地聚在一起玩遊戲了。
風荷帶著孩子走了;方子羽去工作了,不知道落腳何處;鄧霞更不會回來了,她有了新的愛情和生活;劉明也追求自己的生活去了;梁寬在忙著追求自己的理想;隻有我,還在這個網吧裏,像一個孤獨的老人。
我就成了六台電腦的看護者。網管雖然換了又一個又一個,也許隻要我還沒有離開,那六台電腦就是永遠的紀念。劉明在網上留言:“我希望我們還可以聚在一起,玩遊戲,不務正業,包括風荷。”他也許還想說:“還希望她也可以回來,像原來一樣。”“她”就是鄧霞。可是他不會承認這一點。
鄧霞也已經大四了,與一個壯碩的體育高水平談戀愛。我在食堂見過他們。鄧霞並沒有和我多交流。我為她感到可惜。多好的一個姑娘,找一個愣頭愣腦的體育高水平幹什麼呢?我想對她說:“劉明心裏還有你。”可是,我說不出口。
很巧的是,我還見到了王麗文。她專程來找我,問我考研的經驗。我知道她又分手了,沒有男人了。因為她說和她交往的隻有男人,沒有男朋友。我問:“要不要我給方子羽說一聲?”她淡淡地笑了,說道:“不用了,我們一直都有聯係,像朋友一樣。”
我尷尬地笑了,說道:“方子羽這小子深藏不露啊!”
時間慢慢流逝,悲傷也像時間一樣,永遠無法擺脫。可是,生活中還有很多事情也是無法擺脫的。五一的時候,蘇雲來了。我不知道如何麵對她。寒假的時候是她躲開了,在說清楚之後。
現在她又來了,我也想躲開,逃避掉,不麵對這個難題。可我不忍心不見她。在車站見到了她,我故作輕鬆地問:“你是來追我的?”既然無法麵對就無需逃避了,直來直去,沒心沒肺反而更加輕鬆自然。“我可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年輕人,土埋半截脖子了。”
蘇雲聽了我的話,說道:“我來過五一小長假,老先生,你不用怕。”
我笑了,接過蘇雲的行李箱。“春水這四年還沒玩夠?還有什麼好玩的?”
蘇雲笑道:“看你這麼殷勤地拎箱子,我就順便來追你好了。你不用害怕,我不會麻煩你很多。你想幹什麼幹什麼,不擁有負擔。”
我說:“你多不好。老同學來了,我不僅僅地主之誼,以後就沒有人理我了。”
蘇雲笑著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有新女朋友了?我看你臉色好多了。林容?你和林容在一起了?”
我笑了,說道:“你怎麼會想我們倆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她不喜歡男人?”
蘇雲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知道,你要是女人,她也許會喜歡你。”
我笑了。我們都沒有掩飾,反而更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