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才五天，已令張雲大媽煩惱不已。
這是小城一家剛開的塑膠廠，活累，活髒。年輕的小夥子、小姑娘前來應聘的不少，但到廠裏轉了一圈，看到黑乎乎的工作台，有油漬漬的機器，一個個敬而遠之，逃的比100米衝刺還快。
可是張雲大媽的情況就比同了，五十多歲的人，好的廠進不去，而且眼睛也不如小年好使，幹燥活、重活還可以，她先前麵試過幾個廠，〈由於不認識字，簡曆別人帶寫的〉最終人事部的人，看她花白的頭發。便打發她走了。正在心灰意冷的時候，隔壁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同胞講，新開的塑膠廠招人，而且還招不到人，廠裏正著急，於是便去了，那知領導當場拍板，明天上班。這到令張三大媽激動之餘頗感意外。心想：好不容易進了個廠，一定要好好表現努力工作。
第一天進廠，領導講了某些注意安全事項和廠規。接下來組長講了幹活細節，如何開機，關機，放料速度的快與慢和突發事件的處理。這些是難不到張雲大媽的，畢竟五十多歲的人，幹活不是玩電腦電子之內的，看的見摸的著，一講就通，一學就會。隻要不偷懶，活髒點累點不算什麼，所以年輕人不願意做的事，張三大媽幹得滿意，可以說得心應手。可是到晚上下班的時候問題來了。
領班的組長是老板的外甥，不知是想顯示自己的特權和高貴，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下班時員工要訓話，問題就出在訓話上。領班組長說著一口湖南的普通話，先要求下班的員工站成兩隊，接下來是發出``立正—稍息—``的口令。不少和張雲大媽一起幹活的婦女，聽到口令不知所已，五裏煙霧，怎麼連立正稍息都不會。``沒有人吱聲，她們知道：初中和高中的文憑是假的。花20幾元連大學文憑都能辦到。
第二天幹活訓話的陰影顯然籠罩著全車間，人人不再是麵帶笑容。個個繃著臉，對領班組長更是敬而遠之。這種心理負擔遠比幹活累的多，又到晚上開始訓話時間了，而且還添加了一項目：``報數``。當組長喊了前排報數時，第一個男性員工大喊一聲：``1``。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或是對權威的盛氣淩人地一種挑戰，聲音如此響亮，竟把張雲大媽嚇了一跳，不由得身體前傾，伸長脖子看個究竟。
本來就站的不夠整齊的隊麼？一下子七歪八扭，又引發組長威嚴的使用：`幹什麼！幹什麼？站好！被以為車間的活做好就玩事了，這是幹活的一部分，誰不聽口令，扣誰的工資！``張雲大媽的腦子轟的一下：完了，徹底完了。口令？口令是什麼？有多少這樣的口令，實在搞不懂，看來得先學口令，在找工作。張雲大媽實在搞不明白組長為什麼比老板還凶，聽說老板的外甥也是幫老板打工的，打工和打工怎麼相差那麼大。組長不就是分配任務，檢查質量嗎？私下裏員工們也在抱怨，可是有誰敢當麵提什麼意見。她們實在想不通站隊訓話和質量有什麼關係，特別是組長的氣勢比老板還要老板。
第五天終於來了。幹活時張雲大媽腳步顯得有些遲緩，頭腦總是想著一個問題；晚上下班還要訓話，立正和稍息以半懂，至於``向右看齊，向前看``還在學習，如果在出什麼新花樣，那真比幹活還累，況且組長鐵青的臉和含糊不青的普通話另人害怕。張雲大媽盤算著，如果這樣下去，情願辭職，還不如撿廢品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