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琴走出警局,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腳步有些彷徨,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

老大那邊警察應該是關照過了,平時恨不得要她24小時待命,破天荒的今天準了她一天假。送去檢查的電腦也拿回來了,群裏上千條信息,記載著昨晚小組奮戰通宵的過程,她也懶得看。她隻想知道,今晚她將去向何處。

她在樹蔭下怔了好一會,才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一輛保時捷停在了她旁邊。

“小琴。”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顆肥碩的腦袋,“走吧,給你先置辦點生活用品。”

胡衛是她小學的同學,也是她在H市僅有的幾個老鄉之一。胡衛家裏是做生意的,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的他帶著家裏的創業基金,順著他老子幾個H市的人脈做起了中醫館生意,到現在已經開了好幾個分店,是老鄉裏麵最有錢的。

王小琴認識他是前年的正月初三,小學同學聚會的時候。王小琴的學習和長相在小學時候絲毫不起眼,奈何中途發力,最終考上帝都頂級大學。這位學霸去帝都幾年之後,穿衣打扮潛移默化地提高,出落得清秀大方。胡衛見到她第一眼就對她殷勤不已,頗有要將她收入囊中的想法。但王小琴嫌棄他長相醜陋、舉止粗俗,隻單獨赴了幾場飯局便找借口不再見他。如今遇到這種事,她實在是束手無策,找不到另一個人能幫她搞定。

出租屋發生命案,胡衛八卦之火熊熊。王小琴卻興致索然,隻胡亂搪塞了幾句。

采購完畢,胡衛帶著王小琴來到他在H市的另一住處,怕她剛遇到這種血腥的事而害怕,還貼心地給她的門廳裝了幾個感應攝像頭。王小琴感激地點點頭:“謝謝胡哥。”

一聲胡哥叫得他通體舒暢,本來就胖的臉愈發肥膩了。王小琴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後又禮貌性地笑道:“後麵還得麻煩你一段時間了。之前的房子肯定要退租,也不知道押金能不能退。”

“沒關係沒關係,不麻煩。”胡衛憨憨道,“你就在這住一輩子也可以的,哈哈。”

再聊下去就不禮貌了,王小琴找個理由支走了胡衛,迅速關門洗澡躺平。這間公寓離她的公司有點遠,最近可能無法加那麼晚的班了。她想了想,給老大發了條微信。對麵很久才回了一個字:哦。

王小琴歎了口氣,把頭埋在被子裏。新買的被褥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機油味,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封在原來的出租房,可明天還要上班呢,得好好睡一覺,打起精神來。

她是認識死者的——但她不可能承認。她雖然家庭不富裕,卻是個忠實的顏狗。蘇睿在房產中介工作的時候,在皇家會所工作的時候,很多次交集……這件事情她怎麼能承認。想著想著,她的心不禁抖了起來。在強烈的刺激及警局莫名的安全感之下,對她親自報的這樁命案的種種細節,她潛意識裏一直屏蔽著,可是當她一個人安靜下來,想到那血淋淋的身體和裝在盤子裏、安詳(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想到這個形容詞)的臉,她突然就創傷後遺症了。

做了一夜噩夢。夢見男子晶瑩的汗珠掛在發梢,眼角眉梢掛著隱忍的欲望,一轉眼漂亮的臉蛋被放在盤子裏。夢見鄭蘭蘭下廚做飯,剁椒魚頭,肚肺湯,紅燒大腸。醒來感覺五髒六腑攪在一起,忍不住哇哇狂吐一頓。

此時天已經微亮,胡衛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撥來,手機鈴聲嚇了王小琴一跳。她穩了穩心神,這才意識到客廳有攝像頭,估計是去衛生間的動靜太大了。

“小琴,你先燒點熱水喝。早上8點半我準時到,給你帶早飯。吃完送你去公司。安全要緊,以後接送都包在我身上。”

胡衛的官腔中帶著不容拒絕的自信。王小琴也隻能無奈接受,畢竟人在屋簷下。但對於胡衛在她落魄時的照顧,後麵還是要想辦法還掉這個人情。現在,她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