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還是如一年前的那樣,繁華熱鬧,可是,一年也會發生很多事,有的人生離死別,有的人渾噩度日,還有的中了狀元意氣風發,無論那種人,一年的時間也足以在他們心中留下痕跡。
一個人從酒坊中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不小心撞上了行人,那行人張口就要罵,待看清了來人的麵貌,又禁了聲,轉而扶住那人,忙道,“哎呦,您要當心啊。”
那人並不答聲,一把甩開扶著的手,舉起手中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繼續慢悠悠的往前走。
旁邊有人傳來一聲歎息。
循聲看去,但見一眉目清秀的小姐,身邊跟著一個丫鬟,正望著那人遠去的方向出神。
“小姐,小姐?”丫鬟輕輕拉著女子的衣袖,那女子回過神來,目光暗淡,她又歎了一口氣,方才離去。
“小姐,那人已經不是昔日的三皇子了,小姐莫要再愁心了。”丫鬟邊走邊道。
“唉,我又豈不自知,罷了,個人自有命數。”
全京城都知道,自一年前回來後的三皇子再也不複昔日光彩,不再溫文儒雅,而是變得嗜酒如命,天天留戀於酒坊戲台,別人見了他,依舊尊尊敬敬地喚他一聲三皇子,背地裏卻喊他沒用的廢物,一看他那樣子眾人就都知道是被情所困,皇上也是經常搖頭歎息,大罵不爭氣。
夜裏街上行人已無,幾盞掛著的燈在夜風中搖搖擺擺,暈著昏黃的光圈,冷冷清清。
一身著白衣的女子走在了無人跡的街上,看那背影,就像風一吹會被吹跑了一樣。
她徑直走到一個躺在街邊的人身邊,俯下身去,雙手捂住臉頰,輕輕的嗚咽聲在寂靜的街上遊蕩。
“流雲,流雲,你醒醒啊,”她搖著流雲的身體,淚水滴滴落在地上,濺起細微的水花。
怎麼會這樣,她不在了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流雲啊流雲,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心很難受,你讓我該怎麼辦?
“流雲,你怎麼了,纖纖回來了,你倒是看看我啊。”她抱著流雲的上半身,緊緊抱著。
夜,很長。
流雲第二天醒來時,眼睛還沒有睜開,手隨手一揮,便摸到了一床錦被,他的手頓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睛,不是萬裏晴空,反倒是錦帳溫床。他坐了起來,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尋常的擺設,但這不是他的家,他扶著額頭,頭很痛,昨晚到底睡哪了?怎麼會來這?
門茲牛一聲開了,他順眼望去,身體卻輕微的一顫。
“你醒了?”她溫和地一笑,卻照亮了某人的心扉。
他一直心心念念了一年的人,如天降般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還沒有準備好,他立即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出所料,亂蓬蓬的,臉一熱,他隨即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纖纖把盛著水的水盆放在床邊的椅子上,用毛巾蘸了蘸水,擰幹,他輕輕拂開流雲臉上的亂發,用毛巾仔仔細細地擦了起來。
流雲的身體越發僵了,在那直愣愣地,像塊木頭,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假如地上有個洞的話,興許他肯定鑽進去。
流雲握住了纖纖的手,阻止她繼續擦下去。
“怎麼了?”纖纖溫柔地看著流雲,說道,
“我………”流雲不知說什麼好,支吾了半天。
說什麼?說自己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看樣子是昨晚又睡大街了,而且是纖纖把自己送到這裏的,怎麼這麼碰巧讓纖纖碰到呢?
想到這,流雲越發囧了起來。
“你以後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纖纖扶上流雲的臉頰,手輕輕顫著。她多想抱住流雲,可是,好好疼惜他,但她怕一碰就碎,現在流雲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自己嗎?
流雲低著頭,不敢直視纖纖的目光,問道“你,還好嗎?”
纖纖多想說不好,一點都不好,自從擁有那些記憶以來,她每晚都睡不好覺,經常半夜裏醒來,一摸臉上,總是有淚水。
她原諒不了顓啟,他如今還是東華帝君,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雖然這一年來,他對她很好,但當誘惑來襲時,他還會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嗎,在他的心中,權利在第一次已經勝過了她,現如今,隻是太貪心而已。
什麼舍棄一切,即便王母真會那麼做,素言也不會讓它發生,看得出來,素言是真心愛他的,一個毒蛇一個腹黑,當真是天生一對。
思及此,纖纖苦笑了一下。
“我….還好。”
“那…就好。”
“顓啟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嗎?”流雲抬起頭來,卻正好看見了纖纖眼中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