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三年,正月十八日,清晨。
肆虐了兩天兩夜,仍不見有減弱勢頭的鵝毛大雪幽幽飄灑,在大街上,房子上和樹枝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銀裝素裹。
東京汴梁城內,距離皇宮隻隔著一條巷子的大街上,一輛外觀精美寬大的馬車在一名三十多歲年紀,穿著普通麻衣,卻好像絲毫沒感覺到冷的馬夫的驅趕下,緩緩前行。
也許是因為時間還早,也許是天氣太過寒冷,以至於這條在東京城內出名的商業街上的商鋪隻有寥寥幾家開著門,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而且來往行色匆匆,和前兩天元宵佳節時萬人空巷的場麵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輛馬車的車廂比尋常馬車還要大一些,車廂內中間放著一個燒得正旺的大火盆,滾滾的熱氣把車廂裏的寒氣驅趕了不少,車廂的後壁邊上依靠著一位十五六歲左右,相貌俊美的少年郎,身披厚實的錦衣貂裘,手裏拿著一本《孫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
在少年的身前有一個與車廂連為一體的桌案,桌案上擺放著兩盞沒有點燃的大紅燈籠,燈籠的外壁正麵繡著一副錦繡山河圖,而背麵則繡著一個大大的‘趙’字,顯然這輛馬車的主人姓趙。
兩盞燈籠的中間擺放著一個上好的梨木托盤,托盤裏擺放著一套價值不菲的汝窯瓷茶具,除了少年身前的一個盛滿熱茶的茶杯外,其它的茶杯都倒扣在托盤裏。
托盤的邊上則是放著兩碟精致的點心。
看完最後一頁,少年把這本反反複複至少看了幾十遍,仍看的孜孜不倦且保存如新的《孫子兵法》合上,放在一邊,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把碟子裏已經涼透了的灌湯包掃進肚子裏,然後把杯子裏幾十兩銀子一兩的上好茶葉泡的熱茶一口喝光。
“老徐,馬車趕快點,這大冷天的,趕緊忙活完好回家抱婆娘睡大覺。”少年對車外馬夫喊道。
馬夫聞言,嗬嗬笑道:“主人,您這話要是讓主母聽到了,還不得羞死啊,再說,您這從小習武的身子骨還怕冷?”
少年笑罵道:“少跟我扯皮,我又不是鐵打的,趕緊的,今年世道不太平,怕隻怕生意受損啊。”
老徐聞言,不敢怠慢,忙把馬車的速度提快一些,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主人,跟您商量個事唄?”
“什麼事?”少年漫不經心的問道。
老徐在車外嘿嘿直笑,直到笑的車廂裏的少年頭皮發麻,快要忍不住發作的邊緣的時候,才語氣討好的說道:“元宵節的時候,錢掌櫃他們不是給您送了一些上好的茶葉嗎?能不能賞我二兩?”
“元宵節那天,我不是給你和老李,老趙他們一人分了二兩嗎?這才幾天,怎麼又來要了?”少年問道。
老徐支支吾吾的說道:“恩…不過不小心灑了。”
“灑哪了?”
“灑府裏碧水湖裏了。”
少年一怔,眉頭輕蹙道:“你娃兒的,碧水湖結冰了,給我說實話。”
“那個…跟老李換了二兩銀子買酒了。”
少年聞言,‘嗖’的從車廂裏竄了出來,麵容猙獰的一把按住老徐的腦袋,在他耳邊喊道:“老徐,你竟然把價值上百兩銀子的龍井茶換了二兩銀子,徐歸漢,我!草!你!奶!奶。”
……
說笑吵鬧間,主仆二人趕著馬車停在一家名為‘賓欣樓’的四層豪華酒樓門前。
馬車停穩後,少年跳下馬車,大步走進酒樓大門,老徐則把馬車的韁繩交給酒樓裏趕出來的小廝,把馬車趕到後院喂草料,然後跟著少年走進酒樓。
這家酒樓是少年一手所創建的,花了近五年的時間,遍布大宋,大遼,金國,西夏,回鶻,吐蕃王庭,大理,大越國各地。
遍布數十家,名副其實的‘連鎖酒店’,隻是各地的分店的店名不同罷了。
這家酒樓,無論各地的哪一家分店都是分為上下五層,一樓普通桌椅,花個幾兩銀子普通人就能在這裏吃一頓。
二樓是頗有財富的各地富商才能偶爾光臨一次享受享受生活的雅間,雅間內各有四名相貌出眾的少女作為陪酒,一頓飯至少一百兩紋銀,而若是要做這些侍女的入幕之賓則需再出五百兩紋銀。
三樓則必須是達官貴人,王公貴族才能消費的起的精致雅間,每個雅間內都有一名相貌極美的妙齡少女做侍女,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或是吟詩作對,無一不精,當得上是個個才女。
而且無論是誰,無論多有權勢,若要成為這些侍女的入幕之賓除了最低白銀千兩或者黃金百兩為底價的叫價之外,叫價最高者還得答出這名侍女出的一個題目,或是對聯,或是吟詩作詞,若答不出題目,縱然有黃金百萬也不行,可謂吊足了那些達官貴人的胃口。
賓欣樓在遼國上京的分店剛開張時,一名遊手好閑的王孫公子到酒樓鬧事,接過被人從酒樓裏丟了出去,當天夜裏在重重護衛的府邸裏被人打斷了雙腿,最後這事卻草草收尾,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