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遨坐在巴士車裏,心裏不知是什麼感覺,反正是冷冷涼涼的,頭皮感到麻乎乎的,一路上說想什麼又沒想什麼,說看見了車窗外的景色又什麼也沒看見,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車子在離鎮子不遠的地方拋錨了,還是在葉憐梅與讆塽初次相識的地方拋的錨。殳遨在車上心急如焚,他一會兒在車子上實在坐不住了,就索性下了車來,在路邊快速地來回走動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殳遨在急速地走動中止步了,他豎耳聽著不遠處飄過來的聲音,好象是喊救命的聲音。他於是向出聲的地方飛奔而去。坐這趟車的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見殳遨不顧一切地向那方向奔去,也就一起跟著疾步走去。
說來奇怪,殳遨雖在鄉村長大,但卻不識水性,根本不會遊泳,不懂在水上飄著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但眼前的情況容不得殳遨多想,他衣服都來不及脫,就縱身一躍跳入了水中,一開始還能努力地向前劃一點距離,可越劃越困難,直到他也不能堅持了。殳遨在一上一下地喝著水,卻沒有另一邊喊救命的聲音發出。
車上的人全都圍攏到了岸邊,大家都木呆呆地看著兩個落水者,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下水去撈的。不過,突然有一個人將自己的雙臂抬起,組合成獵槍的造型,用眼瞄著水中的兩個人,說:“你們上不上來?不上來我開槍打死你們,你們信不信?”
“這人有神經病,還說這樣的話。”岸上其餘的人在議論著。
“不是我沒有人性,你們可聽說過拿破侖拿槍逼迫落水者自救的故事嗎?你們想呀,現在誰還顧得了誰啊?現在人都不顧別人了,隻能是自己顧自己了,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還有誰會救他們?西方那句諺語說得好,叫‘自助者天助’嘛。”
“說的也倒是,現在有的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能有心思或者能力照顧得了別人?”人群中又有人這樣說。
忽地,岸上人看見了殳遨在水中一上一下的時候,手裏舉起了一個東西,象一隻破布包。對,那就是殳遨的破布包,他約略感覺到沒有人來救在水中掙紮的人,於是想起了吳憂老人給他的、在離家才揣在身上的那隻破布包。他把包拿在手裏並高高地揮動著,雖然還在嗆水,但還是拚命地搖晃著。
岸上終於有兩個人脫了衣服下水去了,不過可是殳遨的破布包在起著作用的。兩個人很快就被拖上了岸來。先落水的喊救命的人已是奄奄一息。後來,還是兩個入水救人的人想了辦法並親自動手將落水者肚子裏的水倒出來,才挽救了兩條臨危之命的。
後來,這裏有兩個人還得提一下,那就是兩個救落水的人,他們之後都受到了鎮府院的表彰,經鎮府院的上報,兩人還得到了縣裏的嘉獎,發給了他們很豐厚的見義勇為獎,令他們激動了不知有多久,同時又為各自當時沒能即時入水而懊悔不已,要說對自己能肯定的,那就是把人救上岸又把落水者弄得複蘇過來後,兩位勇士才感受到生命的可貴,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驕傲和自豪,所以當時並沒有要了殳遨的那個破布包裹著的東西,即使殳遨跟他們說可能那是一遝錢幣或支票,他們也堅持各自的態度。但不管兩個人對救人是持什麼心態,事實上是他們救了兩條生命,當然要受到鄉、縣兩級表彰和嘉獎的,至於如若真有他們本該或本就有的高的精神境界那就更好了。
不管是風起風落,還是雨驟雨歇,一切都很快過去了,包括鎮街馬路上發生的事,不久都成了過眼雲煙,很少有人再提起,就象一陣風雨過後,飄浮在空中的塵土都跌落到地麵,整個世界感覺非常安謐。但作為塵土本身的分子運動卻是從來不會停歇的,總是不停地在彙聚著能量,既有天性本能的一部分,也有積極為善求優的一麵。
對於“為您福”公司的產業,理所應當的繼承者就是葉憐梅和她的子女們,因為那本就歸讆家私有的家業。而目前能作決定的就隻有葉憐梅一人了。但對葉憐梅本人來說,倒對此並不感興趣多少,之後,她沒有呈現出積極主動的狀態,一來可能是她對此從根本上而言切實不感興趣多少,二來也害怕別人會說她的閑話,不管是說她是有意蓄謀、想做女強人以至害了自己丈夫的性命,還是說她是具有正當年的女性的剛烈,等等的閑言碎語,她都很在乎,她的心理是極其脆弱的,當然女性人、少見世麵和幾無親人等可能都是導致她脆弱的原因吧。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讆青絲了,她與讆青灺的感情再好,她認為也隻能算是半個親人。可世間不是說怕別人說閑話就沒有閑話的,在葉憐梅想來,她提前意識到並主動做到就會減少不少閑話的力量,以能讓她在日後過得安心。